第69章 双界的对话
小说：魔法双界行作者：海边听雨VP字数：7759更新时间 : 2025-12-08 12:14:40
“死刑，立即执行。”
国王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，冰冷如冬日的寒铁。阿尔德里奇抬起头，脸上没有恐惧，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。瑟薇咬紧嘴唇，身体微微颤抖。卡尔则紧闭着眼睛，稚嫩的脸上有泪痕。
广场上聚集了上千人——贵族、法师、平民学生。大多数人沉默着，少数人脸上带着狂热的赞同，更少数人眼中是不忍，但没有人敢出声。
国王举起裁决之杖，杖头的宝石开始凝聚光芒。那是王室代代相传的圣器，传说中能够执行“法则层面的判决”——不是简单的死亡，而是从存在层面上抹除。
“以星辉王国第七世国王的名义，”国王的声音庄严而冷酷，“我判决你们——”
“等一下！”
声音不是来自广场，而是来自空中。
所有人抬头。在广场上方，一个漩涡正在展开——不是空间裂缝那种混乱的裂口，而是一个稳定、有序的通道。透过通道，能看到另一边的景象：废墟、荧光苔藓、还有一群穿着破烂但眼神坚定的人。
林烨站在通道口，全身覆盖着重新激活的维度护甲——李文紧急维修了能量核心，虽然只有原来30%的性能，但足够了。他的声音通过护甲的扩音系统传出，在整个广场回荡。
“陛下，在您执行判决前，请先看看这个。”
他从通道中抛出一件东西。那东西穿过维度屏障，落在国王脚边。
是一块吞噬者的组织样本。李文在战斗后收集的，保存在一个透明容器中。即使已经死亡，那块组织仍在蠕动、变化，试图突破容器的限制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国王皱眉。
“这是威胁。”林烨的声音清晰而有力，“不是来自奥术世界的威胁，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，现在正在吞噬那个世界的威胁。而很快，它就会通过裂缝，来到我们的世界。”
广场上响起窃窃私语。贵族们交头接耳，法师们仔细端详那块组织，学生们睁大眼睛。
国王用裁决之杖轻轻触碰容器。杖头的宝石发出光芒，扫描着样本。几秒钟后，国王的脸色变了。
“这种生命形态……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魔法体系。甚至不像是自然进化出来的。”
“因为它们不是自然产物。”林烨说，“它们是‘维度寄生虫’，以世界的能量本源为食。六个月前，它们通过一个裂缝入侵了我的世界——地球。现在，地球表面已经沦陷，幸存者不到原来的百分之一。”
他顿了顿，让这段话的重量沉入每个人的心里。
“而奥术世界的裂缝，正连接着同一个源头。如果你们封闭裂缝，可能会暂时安全。但如果那个源头决定从别处打开新的裂缝呢？如果它们找到了更容易入侵的世界呢？”
国王沉默着。他看向阿尔德里奇：“你知道这些？”
“我们猜到了部分。”阿尔德里奇说，“但我们没有证据。直到林烨穿越过去，带回了真相。”
“所以你们不是要打开入侵通道……”
“我们要建立的是防御通道。”瑟薇接过话头，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，“两个世界合作，共同对抗威胁。用奥术对抗它们的生物适应性，用科技对抗它们的数量优势。单独一个世界无法战胜它们，但两个世界联合……”
她没有说完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。
国王收回裁决之杖。杖头的光芒暗淡下去。他环视广场，看着他的子民，看着那些恐惧、怀疑、期待的面孔。
“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，”他缓缓开口，“又如何证明两个世界的合作是可能的？魔法和……科技，能共存吗？”
通道那边，陈教授走到了林烨身边。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，穿着褪色的实验室白大褂，在奥术世界的民众眼中显得格外奇特。
“陛下，您好。”陈教授的声音温和而坚定，“我是地球联合政府的前首席科学家，陈明华。请允许我展示一些东西。”
她示意李文操作什么。几秒钟后，通道中投射出全息影像——那是地球曾经的辉煌：城市灯火通明，飞船穿梭星际，巨大的粒子对撞机，还有在太空中展开的太阳能阵列。
“我们曾经相信，科学能解释一切，能征服一切。”陈教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遗憾，“直到我们遇到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。”
影像变化，显示出吞噬者入侵的场景：它们无视物理定律，适应任何武器，吞噬能量和物质。
“但后来我们发现了有趣的事情。”影像再次变化，这次是一些模糊的数据图表，“当我们的武器中融入特定的能量频率时——不是电磁波，不是辐射，而是某种更基础的东西——吞噬者会受到伤害。”
阿尔德里奇的眼睛亮了：“魔法频率……你们无意中发现了对抗魔法的奥术频率！”
“不完全是魔法。”陈教授纠正，“但我们认为，两个世界的法则体系，就像两种不同的‘语言’。单独一种无法与吞噬者‘对话’，但如果同时使用两种……”
她做了个手势。影像中模拟出两股能量流——一股代表科技，一股代表魔法——融合在一起，击中一个模拟的吞噬者。目标没有爆炸，没有燃烧，而是……解体了，像是被从数学公式中删除的符号。
广场上安静得可怕。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影像，消化着其中的含义。
国王深吸一口气：“即使技术上可行，政治上呢？两个世界，两种文明，如何合作？谁来领导？如何分配资源？如何保证公平？”
“不需要领导者。”林烨说，“需要的是协调者。一个能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，理解双方语言和文化的……桥梁。”
他看向阿尔德里奇，看向瑟薇和卡尔：“我提议成立‘双界协调委员会’，由两个世界各自派出代表。地球方面，陈教授可以担任科学顾问。奥术方面……”
“阿尔德里奇导师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。
是米洛。实践课讲师走出人群，他的衣服有些凌乱，脸上有擦伤，但眼神坚定：“他研究了维度理论三十年，了解两个世界的法则差异。而且，他愿意为了真相冒险。”
更多的声音响起：
“瑟薇的工程天赋能帮我们设计联合武器！”
“卡尔的星象学知识对预测裂缝活动至关重要！”
“还有雷克斯——他在哪里？”
国王抬起手，广场再次安静。他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林烨以为他要拒绝。
然后，国王做了个手势。
卫兵上前，解开了阿尔德里奇、瑟薇和卡尔的束缚。雷克斯也被从人群中带了出来——他受伤了，但还活着，一瘸一拐地走向同伴。
“基于新出现的证据，”国王宣布，“我暂缓执行判决。成立特别调查委员会，由王室、魔法公会、学院三方共同组成，评估林烨带回的情报的真实性。”
他看向通道：“在此期间，保持通信畅通。我需要更多信息，更多证据。如果证明威胁真实存在，且两个世界合作确实可行……星辉王国愿意考虑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。”
广场上爆发出巨大的喧哗。有人欢呼，有人质疑，有人茫然。
通道这边，林烨松了口气，感到一阵眩晕。过度使用维度能量的后遗症还在，他能感觉到身体在抗议。
陈教授扶住他：“你需要休息。”
“还不能。”林烨摇头，“我们只有三个小时。”
“什么三个小时？”
“界门装置的能量只够维持通道三小时。”李文报告，“之后需要至少十二小时冷却和充能。而且……”
他指了指仪器上的读数：“两个世界的法则差异正在造成‘维度疲劳’。通道本身在承受压力，时间越长，崩溃的风险越大。”
林烨点点头，看向阿尔德里奇那边。导师正在和国王快速交谈，瑟薇和卡尔被带去治疗，雷克斯则被卫兵护送离开——不是关押，而是保护性的隔离。
“陛下，”林烨提高声音，“在通道关闭前，我希望能传输一些资料过去。关于吞噬者的生物学特征、行为模式、还有我们观察到的弱点。”
“同意。”国王说，“同时，我们会传输奥术世界关于维度理论和对抗异界生物的历史记录。虽然不多，但可能有帮助。”
接下来的两个小时，是历史上第一次两个文明之间的正式数据交换。
地球方面传去了：
· 吞噬者的基因序列（如果可以称为基因的话）
· 能量吸收效率数据
· 群体行为模式分析
· 已知的物理攻击无效案例
· 少数几次成功击退的记录
奥术方面传来了：
· 《异界生物图鉴》古代手稿
· 维度稳定法术的原理和应用
· 针对“非自然生命体”的净化仪式
· 空间裂缝的监测和预警技术
· 以及最重要的：一份古代文献的残卷，记载着关于“守望者”和“维度寄生虫战争”的传说
当林烨看到那份残卷时，心脏几乎停止跳动。
那是用古代奥术语写的，但其中的一些词汇，与伊森在消散前使用的词汇完全一致。
“陈教授，我需要翻译这个。”他将残卷的扫描件传给地球那边。
陈教授迅速组织语言学家和密码学家分析。由于有伊森之前的提示，他们很快破译了关键部分：
“……在时间开始之前，有守望者守护诸界平衡。然有堕落者，欲吞噬诸界本源，化己为神。守望者与之战，撕裂维度，封印堕落者于虚空深处。然封印非永恒，需诸界齐心，方得永固……”
“堕落者……吞噬诸界本源……”林烨喃喃道，“这就是吞噬者的源头？”
“看起来是的。”陈教授的表情严肃，“但文献不完整，关键部分缺失了。我们需要奥术世界那边找到完整的版本。”
林烨立即通过通道联系阿尔德里奇。导师看到残卷后，脸色大变。
“这是禁书区最深处的藏品之一。”他说，“传说由最后的守望者在消散前留下。但文献不止这一份——在王室秘库中，还有三份相关的记录。只是……获取权限极高。”
“多高？”
“只有国王本人，或者得到国王特别授权的人才能查阅。”
林烨看向国王。后者正在与顾问们激烈讨论，显然，王室内部对于是否相信这一切仍有巨大分歧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通道的能量读数不断下降：60%...55%...50%...
“陛下，”林烨最终开口，“您刚才提到特别调查委员会。我请求加入，并提供第一手资料。”
国王转向他：“如何加入？你在地球那边。”
“我可以过去。”林烨说，“界门装置能进行短距离物质传送。如果两个世界各建一个接收点，我就能在两个世界间往返。”
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阿尔德里奇第一个反对：“太危险了！你现在状态很差，而且两个世界的法则差异——”
“正是因为我状态差，才必须过去。”林烨打断他，“边界行者对维度疲劳有天然的抗性。其他人穿越，可能需要承受不可逆的损伤。而且……”
他看向地球这边废墟般的地下空间，看向那些疲惫但依然坚持的幸存者：“我需要带一些东西过去。吞噬者的活体样本，我们最新研制的对抗武器原型，还有……一个人。”
“谁？”国王问。
“陈教授。她是地球最顶尖的科学家，能够解释我们所有的研究数据。而且她的年龄和资历，能够获得贵族和法师们的尊重。”
通道能量：45%...40%...
国王沉思着。他的目光扫过广场上的人群，扫过阿尔德里奇、瑟薇、卡尔，扫过通道那边地球的废墟和幸存者。
“我同意。”最终他说，“但在你过来之前，我要你回答一个问题，林烨。”
“什么问题？”
“你属于哪个世界？”
这个问题很尖锐，直指核心。广场上所有人都竖起耳朵，通道那边地球的幸存者也屏住呼吸。
林烨沉默了片刻。
“我属于两个世界之间的空间。”他最终回答，“我是边界行者，是桥梁，是翻译。我不完全属于地球，也不完全属于奥术世界。但我关心两个世界的人民，希望他们都能活下去。”
这个答案似乎让国王满意了。他点点头：“那么，开始准备传送。王室将在奥术塔废墟上建立临时接收点。你们有一个小时准备。”
通道关闭了。不是完全关闭，而是转入低能耗待机状态，只维持最基本的通信链路。
地下空间里，林烨瘫坐在地上，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“你确定要这么做？”陈教授蹲在他身边，“你的身体……”
“没有选择。”林烨苦笑，“如果我不去，两个世界的合作可能永远停留在理论层面。双方都需要一个象征——一个真正跨越了边界的人。”
李文检查着界门装置：“能量还够一次双人传送。但回来的时候需要奥术世界那边提供能量。”
“那就够了。”林烨站起身，开始检查要带的东西：
1. 三个活体吞噬者样本（用特殊容器封存）
2. 新型“法则***”原型（基于伊森抹除吞噬者的原理设计）
3. 地球幸存者名单和现状报告
4. 最重要的：那个拼凑完整的金属装置，和里面脉动的黑色晶体
陈教授也在准备：她的研究笔记，一些简单的实验设备，还有一个小盒子——里面是她家人的照片，虽然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在了。
“教授，”林烨突然问，“你害怕吗？”
“怕。”陈教授诚实地说，“怕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，怕自己的知识在那里一文不值，怕……回不来。”
她顿了顿：“但更怕留在这里，眼睁睁看着人类最后的火种熄灭。所以，是的，我要去。”
时间到了。
界门装置再次启动，这次是物质传送模式。一个稳定的漩涡在装置前形成，另一端连接着奥术塔废墟上的接收点——通过通信画面能看到，那里已经搭建起一个临时平台，周围是严密的防护法阵。
“能量稳定，坐标锁定，法则缓冲层激活。”李文报告，“你们有三十秒通过窗口。过去后，装置会进入二十四小时冷却期。”
林烨和陈教授站在漩涡前。二十一个幸存者——包括老赵、大刘、还有刚刚苏醒但还很虚弱的小张——站在他们身后。
“我们会继续寻找其他幸存者，建立据点。”老赵说，“你们在那边，也要小心。”
“保持通信。”林烨点头，“每二十四小时，尝试联系一次。如果连续三次没有回应……”
“我们会假设你们遇到了麻烦，然后按照应急计划行事。”陈教授接话，“但我们会回来。我保证。”
她和林烨握紧彼此的手，深吸一口气，迈入漩涡。
穿越的感觉比上次更剧烈。可能是因为带着另一个人，可能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，也可能是因为……两个世界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，法则冲突更加激烈。
林烨感到自己在被撕扯、溶解、重组。陈教授的手紧紧抓着他，他能感觉到老科学家在颤抖，但她的手没有松开。
然后，他们摔了出来。
不是优雅地走出，而是狼狈地摔在奥术世界的土地上。
林烨迅速爬起来，环顾四周。他们在奥术塔废墟中的一个临时平台上，周围是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，更外围是法师们维持的防护法阵。远处，阿尔德里奇、瑟薇、卡尔和米洛正向这边跑来。
陈教授咳嗽着站起来，拍掉衣服上的灰尘。她第一次真正看到奥术世界：空气中飘浮的魔法微粒，远处高耸的尖塔和漂浮的岛屿，还有那些穿着长袍、手持法杖的人们。
“不可思议……”她喃喃道。
阿尔德里奇第一个冲到他们面前：“你们还好吗？有没有受伤？”
“还好。”林烨扶起陈教授，“这位是陈明华教授，地球方面的首席科学顾问。”
阿尔德里奇郑重地行了个法师礼：“欢迎来到星辉王国，教授。您的勇气令人敬佩。”
“谢谢。”陈教授回以地球的握手礼——这让阿尔德里奇有些困惑，但很快理解了意图，“我带来了资料和样本，希望能对你们的研究有帮助。”
远处，国王在卫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。他仔细打量着陈教授，又看了看林烨。
“所以，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。”国王说，“看起来和我们没什么不同。”
“本质上都是人类。”陈教授回答，“只是走了不同的进化道路。”
国王点点头，然后转向林烨：“特别调查委员会已经成立。你是荣誉成员，有发言权但没有表决权。可以接受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
“那么，跟我来。”国王转身，“其他人在偏殿等候。林烨，陈教授，我要你们见几个人。”
他们穿过奥术塔废墟，进入一个相对完整的侧殿。殿内已经坐着六个人：三个穿着王室服饰的老者，两个魔法公会的代表，还有一个是林烨熟悉的——院长格伦·星辉。
“这是调查委员会的全体成员。”国王介绍，“王室三人，公会两人，学院一人。加上我，一共七票。任何决定需要至少五票同意。”
他看向林烨：“你们有一小时时间陈述。之后是提问和辩论。如果委员会认定威胁真实且合作可行，我们将启动正式的双界合作程序。”
林烨和陈教授对视一眼。一小时，决定两个世界的命运。
陈教授打开她的资料箱，取出全息投影仪——在奥术世界，这个设备发出柔和的光芒，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。
“尊敬的委员们，”她开始陈述，“请允许我展示，什么是吞噬者，以及它们对我们世界做了什么……”
投影亮起，显示出地球的惨状。
而在殿外，夜色渐深，星光开始在空中排列成特定的图案。
卡尔站在废墟中，仰望着星空，脸色越来越苍白。
他跑向侧殿，不顾卫兵的阻拦，冲了进去。
“陛下！导师！林烨！”他大喊，“星象有变！不是三星连珠——是五星！裁决之剑、时光沙漏、裂隙之眼、沉默之钟，还有……还有一颗从未记录过的星，突然出现了！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阿尔德里奇第一个反应过来：“五星连珠……那是古代预言中的‘大撕裂’征兆。意味着不只一个裂缝，而是多个裂缝将同时开启。”
国王的脸色变得铁青：“什么时候？”
卡尔的声音在颤抖：“根据轨迹计算……七十二小时后。而且那颗新出现的星，它的轨道……指向地球的方向。”
殿内死一般寂静。
然后林烨的声音响起，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：
“那么，我们只有七十二小时了。七十二小时，让两个世界准备好，迎接一场战争。”
窗外的天空，那颗新出现的星，正散发出不祥的红光。
像是滴血的瞳孔，注视着下方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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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王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，冰冷如冬日的寒铁。阿尔德里奇抬起头，脸上没有恐惧，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。瑟薇咬紧嘴唇，身体微微颤抖。卡尔则紧闭着眼睛，稚嫩的脸上有泪痕。
广场上聚集了上千人——贵族、法师、平民学生。大多数人沉默着，少数人脸上带着狂热的赞同，更少数人眼中是不忍，但没有人敢出声。
国王举起裁决之杖，杖头的宝石开始凝聚光芒。那是王室代代相传的圣器，传说中能够执行“法则层面的判决”——不是简单的死亡，而是从存在层面上抹除。
“以星辉王国第七世国王的名义，”国王的声音庄严而冷酷，“我判决你们——”
“等一下！”
声音不是来自广场，而是来自空中。
所有人抬头。在广场上方，一个漩涡正在展开——不是空间裂缝那种混乱的裂口，而是一个稳定、有序的通道。透过通道，能看到另一边的景象：废墟、荧光苔藓、还有一群穿着破烂但眼神坚定的人。
林烨站在通道口，全身覆盖着重新激活的维度护甲——李文紧急维修了能量核心，虽然只有原来30%的性能，但足够了。他的声音通过护甲的扩音系统传出，在整个广场回荡。
“陛下，在您执行判决前，请先看看这个。”
他从通道中抛出一件东西。那东西穿过维度屏障，落在国王脚边。
是一块吞噬者的组织样本。李文在战斗后收集的，保存在一个透明容器中。即使已经死亡，那块组织仍在蠕动、变化，试图突破容器的限制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国王皱眉。
“这是威胁。”林烨的声音清晰而有力，“不是来自奥术世界的威胁，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，现在正在吞噬那个世界的威胁。而很快，它就会通过裂缝，来到我们的世界。”
广场上响起窃窃私语。贵族们交头接耳，法师们仔细端详那块组织，学生们睁大眼睛。
国王用裁决之杖轻轻触碰容器。杖头的宝石发出光芒，扫描着样本。几秒钟后，国王的脸色变了。
“这种生命形态……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魔法体系。甚至不像是自然进化出来的。”
“因为它们不是自然产物。”林烨说，“它们是‘维度寄生虫’，以世界的能量本源为食。六个月前，它们通过一个裂缝入侵了我的世界——地球。现在，地球表面已经沦陷，幸存者不到原来的百分之一。”
他顿了顿，让这段话的重量沉入每个人的心里。
“而奥术世界的裂缝，正连接着同一个源头。如果你们封闭裂缝，可能会暂时安全。但如果那个源头决定从别处打开新的裂缝呢？如果它们找到了更容易入侵的世界呢？”
国王沉默着。他看向阿尔德里奇：“你知道这些？”
“我们猜到了部分。”阿尔德里奇说，“但我们没有证据。直到林烨穿越过去，带回了真相。”
“所以你们不是要打开入侵通道……”
“我们要建立的是防御通道。”瑟薇接过话头，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，“两个世界合作，共同对抗威胁。用奥术对抗它们的生物适应性，用科技对抗它们的数量优势。单独一个世界无法战胜它们，但两个世界联合……”
她没有说完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。
国王收回裁决之杖。杖头的光芒暗淡下去。他环视广场，看着他的子民，看着那些恐惧、怀疑、期待的面孔。
“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，”他缓缓开口，“又如何证明两个世界的合作是可能的？魔法和……科技，能共存吗？”
通道那边，陈教授走到了林烨身边。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，穿着褪色的实验室白大褂，在奥术世界的民众眼中显得格外奇特。
“陛下，您好。”陈教授的声音温和而坚定，“我是地球联合政府的前首席科学家，陈明华。请允许我展示一些东西。”
她示意李文操作什么。几秒钟后，通道中投射出全息影像——那是地球曾经的辉煌：城市灯火通明，飞船穿梭星际，巨大的粒子对撞机，还有在太空中展开的太阳能阵列。
“我们曾经相信，科学能解释一切，能征服一切。”陈教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遗憾，“直到我们遇到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。”
影像变化，显示出吞噬者入侵的场景：它们无视物理定律，适应任何武器，吞噬能量和物质。
“但后来我们发现了有趣的事情。”影像再次变化，这次是一些模糊的数据图表，“当我们的武器中融入特定的能量频率时——不是电磁波，不是辐射，而是某种更基础的东西——吞噬者会受到伤害。”
阿尔德里奇的眼睛亮了：“魔法频率……你们无意中发现了对抗魔法的奥术频率！”
“不完全是魔法。”陈教授纠正，“但我们认为，两个世界的法则体系，就像两种不同的‘语言’。单独一种无法与吞噬者‘对话’，但如果同时使用两种……”
她做了个手势。影像中模拟出两股能量流——一股代表科技，一股代表魔法——融合在一起，击中一个模拟的吞噬者。目标没有爆炸，没有燃烧，而是……解体了，像是被从数学公式中删除的符号。
广场上安静得可怕。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影像，消化着其中的含义。
国王深吸一口气：“即使技术上可行，政治上呢？两个世界，两种文明，如何合作？谁来领导？如何分配资源？如何保证公平？”
“不需要领导者。”林烨说，“需要的是协调者。一个能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，理解双方语言和文化的……桥梁。”
他看向阿尔德里奇，看向瑟薇和卡尔：“我提议成立‘双界协调委员会’，由两个世界各自派出代表。地球方面，陈教授可以担任科学顾问。奥术方面……”
“阿尔德里奇导师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。
是米洛。实践课讲师走出人群，他的衣服有些凌乱，脸上有擦伤，但眼神坚定：“他研究了维度理论三十年，了解两个世界的法则差异。而且，他愿意为了真相冒险。”
更多的声音响起：
“瑟薇的工程天赋能帮我们设计联合武器！”
“卡尔的星象学知识对预测裂缝活动至关重要！”
“还有雷克斯——他在哪里？”
国王抬起手，广场再次安静。他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林烨以为他要拒绝。
然后，国王做了个手势。
卫兵上前，解开了阿尔德里奇、瑟薇和卡尔的束缚。雷克斯也被从人群中带了出来——他受伤了，但还活着，一瘸一拐地走向同伴。
“基于新出现的证据，”国王宣布，“我暂缓执行判决。成立特别调查委员会，由王室、魔法公会、学院三方共同组成，评估林烨带回的情报的真实性。”
他看向通道：“在此期间，保持通信畅通。我需要更多信息，更多证据。如果证明威胁真实存在，且两个世界合作确实可行……星辉王国愿意考虑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。”
广场上爆发出巨大的喧哗。有人欢呼，有人质疑，有人茫然。
通道这边，林烨松了口气，感到一阵眩晕。过度使用维度能量的后遗症还在，他能感觉到身体在抗议。
陈教授扶住他：“你需要休息。”
“还不能。”林烨摇头，“我们只有三个小时。”
“什么三个小时？”
“界门装置的能量只够维持通道三小时。”李文报告，“之后需要至少十二小时冷却和充能。而且……”
他指了指仪器上的读数：“两个世界的法则差异正在造成‘维度疲劳’。通道本身在承受压力，时间越长，崩溃的风险越大。”
林烨点点头，看向阿尔德里奇那边。导师正在和国王快速交谈，瑟薇和卡尔被带去治疗，雷克斯则被卫兵护送离开——不是关押，而是保护性的隔离。
“陛下，”林烨提高声音，“在通道关闭前，我希望能传输一些资料过去。关于吞噬者的生物学特征、行为模式、还有我们观察到的弱点。”
“同意。”国王说，“同时，我们会传输奥术世界关于维度理论和对抗异界生物的历史记录。虽然不多，但可能有帮助。”
接下来的两个小时，是历史上第一次两个文明之间的正式数据交换。
地球方面传去了：
· 吞噬者的基因序列（如果可以称为基因的话）
· 能量吸收效率数据
· 群体行为模式分析
· 已知的物理攻击无效案例
· 少数几次成功击退的记录
奥术方面传来了：
· 《异界生物图鉴》古代手稿
· 维度稳定法术的原理和应用
· 针对“非自然生命体”的净化仪式
· 空间裂缝的监测和预警技术
· 以及最重要的：一份古代文献的残卷，记载着关于“守望者”和“维度寄生虫战争”的传说
当林烨看到那份残卷时，心脏几乎停止跳动。
那是用古代奥术语写的，但其中的一些词汇，与伊森在消散前使用的词汇完全一致。
“陈教授，我需要翻译这个。”他将残卷的扫描件传给地球那边。
陈教授迅速组织语言学家和密码学家分析。由于有伊森之前的提示，他们很快破译了关键部分：
“……在时间开始之前，有守望者守护诸界平衡。然有堕落者，欲吞噬诸界本源，化己为神。守望者与之战，撕裂维度，封印堕落者于虚空深处。然封印非永恒，需诸界齐心，方得永固……”
“堕落者……吞噬诸界本源……”林烨喃喃道，“这就是吞噬者的源头？”
“看起来是的。”陈教授的表情严肃，“但文献不完整，关键部分缺失了。我们需要奥术世界那边找到完整的版本。”
林烨立即通过通道联系阿尔德里奇。导师看到残卷后，脸色大变。
“这是禁书区最深处的藏品之一。”他说，“传说由最后的守望者在消散前留下。但文献不止这一份——在王室秘库中，还有三份相关的记录。只是……获取权限极高。”
“多高？”
“只有国王本人，或者得到国王特别授权的人才能查阅。”
林烨看向国王。后者正在与顾问们激烈讨论，显然，王室内部对于是否相信这一切仍有巨大分歧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通道的能量读数不断下降：60%...55%...50%...
“陛下，”林烨最终开口，“您刚才提到特别调查委员会。我请求加入，并提供第一手资料。”
国王转向他：“如何加入？你在地球那边。”
“我可以过去。”林烨说，“界门装置能进行短距离物质传送。如果两个世界各建一个接收点，我就能在两个世界间往返。”
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阿尔德里奇第一个反对：“太危险了！你现在状态很差，而且两个世界的法则差异——”
“正是因为我状态差，才必须过去。”林烨打断他，“边界行者对维度疲劳有天然的抗性。其他人穿越，可能需要承受不可逆的损伤。而且……”
他看向地球这边废墟般的地下空间，看向那些疲惫但依然坚持的幸存者：“我需要带一些东西过去。吞噬者的活体样本，我们最新研制的对抗武器原型，还有……一个人。”
“谁？”国王问。
“陈教授。她是地球最顶尖的科学家，能够解释我们所有的研究数据。而且她的年龄和资历，能够获得贵族和法师们的尊重。”
通道能量：45%...40%...
国王沉思着。他的目光扫过广场上的人群，扫过阿尔德里奇、瑟薇、卡尔，扫过通道那边地球的废墟和幸存者。
“我同意。”最终他说，“但在你过来之前，我要你回答一个问题，林烨。”
“什么问题？”
“你属于哪个世界？”
这个问题很尖锐，直指核心。广场上所有人都竖起耳朵，通道那边地球的幸存者也屏住呼吸。
林烨沉默了片刻。
“我属于两个世界之间的空间。”他最终回答，“我是边界行者，是桥梁，是翻译。我不完全属于地球，也不完全属于奥术世界。但我关心两个世界的人民，希望他们都能活下去。”
这个答案似乎让国王满意了。他点点头：“那么，开始准备传送。王室将在奥术塔废墟上建立临时接收点。你们有一个小时准备。”
通道关闭了。不是完全关闭，而是转入低能耗待机状态，只维持最基本的通信链路。
地下空间里，林烨瘫坐在地上，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“你确定要这么做？”陈教授蹲在他身边，“你的身体……”
“没有选择。”林烨苦笑，“如果我不去，两个世界的合作可能永远停留在理论层面。双方都需要一个象征——一个真正跨越了边界的人。”
李文检查着界门装置：“能量还够一次双人传送。但回来的时候需要奥术世界那边提供能量。”
“那就够了。”林烨站起身，开始检查要带的东西：
1. 三个活体吞噬者样本（用特殊容器封存）
2. 新型“法则***”原型（基于伊森抹除吞噬者的原理设计）
3. 地球幸存者名单和现状报告
4. 最重要的：那个拼凑完整的金属装置，和里面脉动的黑色晶体
陈教授也在准备：她的研究笔记，一些简单的实验设备，还有一个小盒子——里面是她家人的照片，虽然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在了。
“教授，”林烨突然问，“你害怕吗？”
“怕。”陈教授诚实地说，“怕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，怕自己的知识在那里一文不值，怕……回不来。”
她顿了顿：“但更怕留在这里，眼睁睁看着人类最后的火种熄灭。所以，是的，我要去。”
时间到了。
界门装置再次启动，这次是物质传送模式。一个稳定的漩涡在装置前形成，另一端连接着奥术塔废墟上的接收点——通过通信画面能看到，那里已经搭建起一个临时平台，周围是严密的防护法阵。
“能量稳定，坐标锁定，法则缓冲层激活。”李文报告，“你们有三十秒通过窗口。过去后，装置会进入二十四小时冷却期。”
林烨和陈教授站在漩涡前。二十一个幸存者——包括老赵、大刘、还有刚刚苏醒但还很虚弱的小张——站在他们身后。
“我们会继续寻找其他幸存者，建立据点。”老赵说，“你们在那边，也要小心。”
“保持通信。”林烨点头，“每二十四小时，尝试联系一次。如果连续三次没有回应……”
“我们会假设你们遇到了麻烦，然后按照应急计划行事。”陈教授接话，“但我们会回来。我保证。”
她和林烨握紧彼此的手，深吸一口气，迈入漩涡。
穿越的感觉比上次更剧烈。可能是因为带着另一个人，可能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，也可能是因为……两个世界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，法则冲突更加激烈。
林烨感到自己在被撕扯、溶解、重组。陈教授的手紧紧抓着他，他能感觉到老科学家在颤抖，但她的手没有松开。
然后，他们摔了出来。
不是优雅地走出，而是狼狈地摔在奥术世界的土地上。
林烨迅速爬起来，环顾四周。他们在奥术塔废墟中的一个临时平台上，周围是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，更外围是法师们维持的防护法阵。远处，阿尔德里奇、瑟薇、卡尔和米洛正向这边跑来。
陈教授咳嗽着站起来，拍掉衣服上的灰尘。她第一次真正看到奥术世界：空气中飘浮的魔法微粒，远处高耸的尖塔和漂浮的岛屿，还有那些穿着长袍、手持法杖的人们。
“不可思议……”她喃喃道。
阿尔德里奇第一个冲到他们面前：“你们还好吗？有没有受伤？”
“还好。”林烨扶起陈教授，“这位是陈明华教授，地球方面的首席科学顾问。”
阿尔德里奇郑重地行了个法师礼：“欢迎来到星辉王国，教授。您的勇气令人敬佩。”
“谢谢。”陈教授回以地球的握手礼——这让阿尔德里奇有些困惑，但很快理解了意图，“我带来了资料和样本，希望能对你们的研究有帮助。”
远处，国王在卫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。他仔细打量着陈教授，又看了看林烨。
“所以，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。”国王说，“看起来和我们没什么不同。”
“本质上都是人类。”陈教授回答，“只是走了不同的进化道路。”
国王点点头，然后转向林烨：“特别调查委员会已经成立。你是荣誉成员，有发言权但没有表决权。可以接受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
“那么，跟我来。”国王转身，“其他人在偏殿等候。林烨，陈教授，我要你们见几个人。”
他们穿过奥术塔废墟，进入一个相对完整的侧殿。殿内已经坐着六个人：三个穿着王室服饰的老者，两个魔法公会的代表，还有一个是林烨熟悉的——院长格伦·星辉。
“这是调查委员会的全体成员。”国王介绍，“王室三人，公会两人，学院一人。加上我，一共七票。任何决定需要至少五票同意。”
他看向林烨：“你们有一小时时间陈述。之后是提问和辩论。如果委员会认定威胁真实且合作可行，我们将启动正式的双界合作程序。”
林烨和陈教授对视一眼。一小时，决定两个世界的命运。
陈教授打开她的资料箱，取出全息投影仪——在奥术世界，这个设备发出柔和的光芒，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。
“尊敬的委员们，”她开始陈述，“请允许我展示，什么是吞噬者，以及它们对我们世界做了什么……”
投影亮起，显示出地球的惨状。
而在殿外，夜色渐深，星光开始在空中排列成特定的图案。
卡尔站在废墟中，仰望着星空，脸色越来越苍白。
他跑向侧殿，不顾卫兵的阻拦，冲了进去。
“陛下！导师！林烨！”他大喊，“星象有变！不是三星连珠——是五星！裁决之剑、时光沙漏、裂隙之眼、沉默之钟，还有……还有一颗从未记录过的星，突然出现了！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阿尔德里奇第一个反应过来：“五星连珠……那是古代预言中的‘大撕裂’征兆。意味着不只一个裂缝，而是多个裂缝将同时开启。”
国王的脸色变得铁青：“什么时候？”
卡尔的声音在颤抖：“根据轨迹计算……七十二小时后。而且那颗新出现的星，它的轨道……指向地球的方向。”
殿内死一般寂静。
然后林烨的声音响起，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：
“那么，我们只有七十二小时了。七十二小时，让两个世界准备好，迎接一场战争。”
窗外的天空，那颗新出现的星，正散发出不祥的红光。
像是滴血的瞳孔，注视着下方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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