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朝暗涌
小说：焚香告罪：偏执兄长死遁后我疯了作者：姿懿字数：5649更新时间 : 2025-12-23 00:14:39
新帝登基大典在三日后举行。
尽管国丧未过，北狄威胁犹在，但朝中老臣一致认为，国不可一日无君。尤其在瑞王等宗室势力蠢蠢欲动之际，尽快确立新君名分，是稳定朝局的关键。
太庙前，陆沉舟身着十二章纹衮服，头戴十二旒冕冠，一步步走上汉白玉台阶。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挺拔而孤独。礼乐庄严，百官跪拜，但陆明舒在观礼人群中，能感受到那些低垂头颅下暗藏的各种心思——质疑、观望、算计，甚至仇恨。
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。当陆沉舟接过传国玉玺，转身面向百官时，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，最后落在陆明舒身上。那一眼很短，但陆明舒读懂了其中的深意：这条路，他需要她同行。
大典结束后，新帝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。陆沉舟坐在龙椅上，面容肃穆，与那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年轻将军判若两人。
“众卿平身。”他的声音沉稳有力，“国难当头，朕临危受命，当与诸位同心协力，共度时艰。今有三事，需即刻办理。”
殿中安静下来，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新帝身上。
“其一，先帝丧仪，按制办理，但一切从简。国库存银优先用于抚恤战死将士家属，修缮城墙。”
“其二，北狄虽退，但威胁未除。左贤王父子暂押天牢，着兵部与北狄谈判，以战促和，换边境十年太平。”
“其三，彻查周显、贤妃一案余党，肃清朝纲。凡有立功者赏，有过者罚，绝不姑息。”
三条政令，条条切中要害。几位老臣交换眼神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——这位新君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懂治国。
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。
瑞王出列，躬身道：“陛下圣明。然臣有一事不明，望陛下解惑。”
“王叔请讲。”
“陛下既已登基，当立皇后，以固国本。”瑞王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“不知陛下属意何人？臣等也好早做准备。”
这个问题太尖锐了。陆沉舟尚未大婚，皇后人选自然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。谁家的女儿能入主中宫，谁家就能在新朝中占据优势。
陆沉舟沉默片刻，缓缓道：“国丧期间，不宜议婚。此事，容后再议。”
“陛下——”瑞王还要再说。
“王叔。”陆沉舟打断他，语气转冷，“朕记得，你府上三公子在周显案中，曾收受贿赂，包庇嫌犯。此事，刑部已查实。朕念在王叔年迈，暂不追究。但若有人再借婚姻之事结党营私，莫怪朕不念亲情。”
这话说得极重。瑞王脸色铁青，最终躬身退回队列。
退朝后，陆沉舟在养心殿召见陆明舒和几位心腹重臣。他换下衮服，只着一身玄色常服，但眉宇间的威严更盛。
“瑞王不会罢休。”王尚书忧心忡忡，“他在宗室中颇有声望，又与几位藩王交好。陛下今日当众驳他面子，只怕……”
“只怕他会暗中联络藩王，图谋不轨？”陆沉舟冷笑，“朕等着他。”
他看向陆明舒：“陆姑娘——不，该称你官职了。朕已下旨，封你为御前司谏，正五品，可参与朝议，直奏御前。你可愿意？”
御前司谏，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官职。本朝虽有女官，但最高不过六品，且多在宫中负责礼仪文书。正五品，可参与朝议，这等于打破了“女子不得干政”的祖制。
殿中几位大臣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，但没人敢说话——新帝的威严，已经在刚才的朝会上立起来了。
陆明舒跪地：“臣，领旨谢恩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陆沉舟示意她起身，“眼下有两件要紧事需你办理。第一，整顿暗卫。先帝留下的暗卫体系，在周显乱政时受损严重，需要重建。你持太后玉佩，此事非你莫属。”
“第二，查清‘青衣社’。”
青衣社？陆明舒一怔。这个名称她从未听过。
陆沉舟从案上拿起一份密报：“暗卫刚送来的。京城中有个神秘组织，自称‘青衣社’，成员皆穿青衣，面戴面具。他们在暗中搜集关于朕身世的证据，甚至……可能知道更多连朕都不知道的秘密。”
陆明舒接过密报快速浏览。青衣社活动隐秘，但能量不小。他们曾潜入太医署档案库，盗走一批二十年前的医案；也曾暗中接触过几位告老还乡的旧宫人。最令人不安的是，他们在京城各处留下标记，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。
“这个组织是敌是友？”她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陆沉舟摇头，“但他们在查的事，关乎皇室秘辛，不能放任。朕给你权限，调动暗卫全力追查。必要时……可先斩后奏。”
这话中的杀意，让殿中温度都降了几分。
议事结束后，陆明舒没有立刻出宫。她在宫人的引领下，来到御花园西侧的一处小院——这是新帝赐给她的官邸。虽然不大，但清雅别致，更重要的是，离养心殿很近。
院中已有几名宫女太监等候，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可靠之人。为首的是个三十余岁的女官，姓赵，面容端正，举止得体。
“下官赵清婉，见过陆大人。”赵女官行礼，“陛下吩咐，此后由下官协助大人处理公务。”
陆明舒打量着她：“你之前在哪里当差？”
“永寿宫。”赵女官平静道，“侍奉太后娘娘十年。”
太后的人。陆明舒明白了陆沉舟的用意——用太后旧人，既是信任，也是一种提醒。
“好。”她点头，“先帮我整理暗卫的名册和联络方式。太后留下的那三十七人，我要一一核实。”
“是。”
接下来的三天，陆明舒几乎没怎么休息。暗卫体系比想象中更复杂，三十七个名字背后，是数百人的网络。她需要重新建立联络，确认忠诚，分配任务。
同时，青衣社的调查也在进行。这个组织神秘得可怕，暗卫几次追踪，都在关键时刻被甩掉。他们似乎对暗卫的行动方式非常熟悉。
第四天傍晚，陆明舒正在查阅档案，赵女官匆匆进来，脸色凝重。
“大人，有消息了。”
“说。”
“青衣社……主动联系我们了。”
陆明舒猛地抬头：“什么？”
“他们在暗卫的一个联络点留下了这个。”赵女官递上一枚青色玉牌。玉牌温润，正面刻着“青衣”二字，背面是一朵莲花。
“还有一封信。”赵女官又递上一张纸条。纸条上只有一行字：
“明日戌时，城西白云观，只见陆明舒一人。过时不候。”
陆明舒握紧玉牌。青衣社主动现身，是陷阱，还是真的想谈？
“要去吗？”赵女官问。
“去。”陆明舒毫不犹豫，“但不会真的一个人去。你安排暗卫在白云观外围布控，若有异动，立刻接应。”
“可是陛下吩咐——”
“陛下那里，我去说。”
养心殿里，陆沉舟听到这个消息后，沉默了许久。
“太危险了。”他最终说，“朕不能让你去。”
“陛下，这是最好的机会。”陆明舒坚持，“青衣社在暗，我们在明，若不能摸清他们的底细，始终是隐患。而且……他们既然敢主动联系，说明有谈判的意愿。”
陆沉舟看着她，眼神复杂：“明舒，你现在是朝廷命官，不是影卫。不需要事事都冲在最前面。”
“但这件事，只有我最合适。”陆明舒平静道，“青衣社要见我，说明他们知道我的身份，也知道我与陛下的关系。我去，才能探出他们的真实目的。”
两人对视，最终陆沉舟败下阵来。
“……好。”他妥协，“但必须带足人手。朕让玄九带一队暗卫在附近，若有变故，立刻发信号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离开养心殿时，天色已晚。陆明舒走在宫道上，忽然感到一阵眩晕。她扶住廊柱，才勉强站稳。
“大人？”随行的宫女连忙搀扶。
“没事。”陆明舒摆手，心中却是一沉。
她的生存倒计时，还在继续。现在已经不到五天了。之前生死搏杀时顾不上，现在稍微安定下来，那种生命流逝的压迫感又回来了。
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。但她连自己为什么会重生，为什么会有这个倒计时都不知道，又该怎么解决？
回到官邸，陆明舒屏退左右，独自坐在灯下。她取出那块梅花玉佩——影卫令，又取出太后给的并蒂莲玉佩。两块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，花纹隐约有呼应之处。
她忽然想起，太后临终前说过，这两块玉佩本是一对。先帝留下一块给影卫，一块给暗卫。但为什么花纹不同？一块是梅花，一块是莲花？
梅花……莲花……
她脑中灵光一闪，猛地站起。林美人最爱梅花，太后最爱莲花！所以这两块玉佩，原本可能不是给影卫和暗卫的，而是先帝为两个心爱的女人打造的？
那为什么后来成了调兵遣将的信物？
太多的疑问，像乱麻一样缠绕在一起。而青衣社，可能是解开这些谜团的关键。
第二天，陆明舒如约前往白云观。
白云观在城西郊外，香火不旺，平日人迹罕至。她到达时已是黄昏，观门虚掩，里面静悄悄的。
推门而入，庭院中落叶满地，显然久未打扫。正殿里，一个青衣人背对门口，负手而立。
“陆大人果然守时。”那人转过身，脸上戴着青木面具，声音嘶哑，显然经过伪装。
“青衣社邀我前来，所为何事？”陆明舒开门见山。
“为解陆大人心中之惑。”青衣人缓步走近，“也为救陆大人一命。”
陆明舒瞳孔微缩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陆大人可知，你为何会重生？”青衣人问，“又可知，你身上的倒计时，从何而来？”
“你知道？”
“略知一二。”青衣人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，“二十年前，先帝为求长生，曾秘密进行一场祭祀。祭祀需要‘命定之人’为引，而你……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。”
陆明舒接过帛书，快速浏览。上面记载着一种古老的秘术，以特殊命格之人的生命为代价，换取另一个人重获新生。而施术者，正是——
“孙邈？”她难以置信。
“孙太医只是执行者。”青衣人摇头，“真正的主使，是先帝。他想用这个秘术，复活林美人。”
“荒谬！”陆明舒脱口而出，“人死怎能复生？”
“人死不能复生，但可以……借体重生。”青衣人声音低沉，“先帝找了十年，才找到一个命格与林美人完全契合的女子——就是你。他让孙邈在你出生时布下术法，将你的生命与林美人的残魂连接。等你十八岁时，生命会自然终结，而林美人的残魂会借你的身体重生。”
陆明舒浑身冰冷。所以她的早夭是注定的？所以她的重生，根本不是上天的恩赐，而是这个邪恶术法的意外？
“但为什么……我会重生回到现在？”
“因为术法出错了。”青衣人道，“林美人的残魂在二十年的封存中逐渐消散，而你的魂魄因强烈的执念未散。在你死去的瞬间，两股力量碰撞，导致时空错乱，你回到了三个月前。”
他顿了顿：“但你身上的倒计时，是术法残留的印记。它不会停止，直到……你真正的死亡时刻。”
陆明舒握紧帛书，指节发白。所以无论她做什么，都只能活到原本该死的那一天？
“你们告诉我这些，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为了合作。”青衣人直视她，“青衣社的创立者，是林美人的旧仆。我们知道这个秘密，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。如今，我们找到了。”
“怎么破解？”
“需要三样东西。”青衣人竖起三根手指，“第一，先帝留下的镇魂玉——就是你手中的梅花玉佩。第二，太后留下的养魂莲——并蒂莲玉佩。第三……林美人的遗骨。”
“遗骨？”陆明舒一怔，“林美人不是葬在皇陵吗？”
“皇陵里是衣冠冢。”青衣人揭开了最大的秘密，“林美人的真正遗骨，被先帝秘密保存在一个地方。只有找到遗骨，用两枚玉佩的力量净化术法残留，你才能摆脱倒计时。”
陆明舒脑中飞速运转。这一切太匪夷所思，但逻辑上又说得通。她的重生，陆沉舟的身世，太后和先帝的纠葛，甚至贤妃的仇恨……所有线索，都指向二十年前那场宫廷悲剧。
“你们想要什么？”她问。
“我们要真相。”青衣人道，“林美人不能白死，先帝的罪孽应该被揭露。我们要为她正名，要让世人知道，这个王朝光鲜外表下的黑暗。”
“那会动摇国本。”
“那也比活在谎言中好。”青衣人声音坚决，“陆大人，你可以选择继续辅佐新帝，维持这个虚假的太平。但你的生命只剩下四天，四天后，一切都会结束。”
他走近一步，压低声音：“或者，你可以和我们合作。找出遗骨，破解术法，活下去——然后，一起揭开真相。”
陆明舒沉默了。院外的暗卫在等待她的信号，只要她一声令下，就能拿下这个青衣人。但那样做，她就失去了破解倒计时的机会。
四天……她只有四天了。
“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她最终说。
“你只有一天。”青衣人递上一枚青色令牌，“明天此时，我会在这里等你的答复。令牌可联系我。记住，陆大人……你的时间，不多了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走向后殿，几个闪身便消失了。
陆明舒站在原地，许久未动。夕阳的余晖穿过破败的窗棂，照在她手中的青色令牌上，泛着冰冷的光。
她该相信青衣社吗？还是该相信陆沉舟？
生存，还是忠诚？
她必须做出选择。
【生存时间倒计时：4天06小时18分33秒……】
倒计时无声跳动。
而她的选择，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。
第五十三章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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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国丧未过，北狄威胁犹在，但朝中老臣一致认为，国不可一日无君。尤其在瑞王等宗室势力蠢蠢欲动之际，尽快确立新君名分，是稳定朝局的关键。
太庙前，陆沉舟身着十二章纹衮服，头戴十二旒冕冠，一步步走上汉白玉台阶。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挺拔而孤独。礼乐庄严，百官跪拜，但陆明舒在观礼人群中，能感受到那些低垂头颅下暗藏的各种心思——质疑、观望、算计，甚至仇恨。
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。当陆沉舟接过传国玉玺，转身面向百官时，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，最后落在陆明舒身上。那一眼很短，但陆明舒读懂了其中的深意：这条路，他需要她同行。
大典结束后，新帝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。陆沉舟坐在龙椅上，面容肃穆，与那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年轻将军判若两人。
“众卿平身。”他的声音沉稳有力，“国难当头，朕临危受命，当与诸位同心协力，共度时艰。今有三事，需即刻办理。”
殿中安静下来，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新帝身上。
“其一，先帝丧仪，按制办理，但一切从简。国库存银优先用于抚恤战死将士家属，修缮城墙。”
“其二，北狄虽退，但威胁未除。左贤王父子暂押天牢，着兵部与北狄谈判，以战促和，换边境十年太平。”
“其三，彻查周显、贤妃一案余党，肃清朝纲。凡有立功者赏，有过者罚，绝不姑息。”
三条政令，条条切中要害。几位老臣交换眼神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——这位新君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懂治国。
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。
瑞王出列，躬身道：“陛下圣明。然臣有一事不明，望陛下解惑。”
“王叔请讲。”
“陛下既已登基，当立皇后，以固国本。”瑞王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“不知陛下属意何人？臣等也好早做准备。”
这个问题太尖锐了。陆沉舟尚未大婚，皇后人选自然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。谁家的女儿能入主中宫，谁家就能在新朝中占据优势。
陆沉舟沉默片刻，缓缓道：“国丧期间，不宜议婚。此事，容后再议。”
“陛下——”瑞王还要再说。
“王叔。”陆沉舟打断他，语气转冷，“朕记得，你府上三公子在周显案中，曾收受贿赂，包庇嫌犯。此事，刑部已查实。朕念在王叔年迈，暂不追究。但若有人再借婚姻之事结党营私，莫怪朕不念亲情。”
这话说得极重。瑞王脸色铁青，最终躬身退回队列。
退朝后，陆沉舟在养心殿召见陆明舒和几位心腹重臣。他换下衮服，只着一身玄色常服，但眉宇间的威严更盛。
“瑞王不会罢休。”王尚书忧心忡忡，“他在宗室中颇有声望，又与几位藩王交好。陛下今日当众驳他面子，只怕……”
“只怕他会暗中联络藩王，图谋不轨？”陆沉舟冷笑，“朕等着他。”
他看向陆明舒：“陆姑娘——不，该称你官职了。朕已下旨，封你为御前司谏，正五品，可参与朝议，直奏御前。你可愿意？”
御前司谏，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官职。本朝虽有女官，但最高不过六品，且多在宫中负责礼仪文书。正五品，可参与朝议，这等于打破了“女子不得干政”的祖制。
殿中几位大臣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，但没人敢说话——新帝的威严，已经在刚才的朝会上立起来了。
陆明舒跪地：“臣，领旨谢恩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陆沉舟示意她起身，“眼下有两件要紧事需你办理。第一，整顿暗卫。先帝留下的暗卫体系，在周显乱政时受损严重，需要重建。你持太后玉佩，此事非你莫属。”
“第二，查清‘青衣社’。”
青衣社？陆明舒一怔。这个名称她从未听过。
陆沉舟从案上拿起一份密报：“暗卫刚送来的。京城中有个神秘组织，自称‘青衣社’，成员皆穿青衣，面戴面具。他们在暗中搜集关于朕身世的证据，甚至……可能知道更多连朕都不知道的秘密。”
陆明舒接过密报快速浏览。青衣社活动隐秘，但能量不小。他们曾潜入太医署档案库，盗走一批二十年前的医案；也曾暗中接触过几位告老还乡的旧宫人。最令人不安的是，他们在京城各处留下标记，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。
“这个组织是敌是友？”她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陆沉舟摇头，“但他们在查的事，关乎皇室秘辛，不能放任。朕给你权限，调动暗卫全力追查。必要时……可先斩后奏。”
这话中的杀意，让殿中温度都降了几分。
议事结束后，陆明舒没有立刻出宫。她在宫人的引领下，来到御花园西侧的一处小院——这是新帝赐给她的官邸。虽然不大，但清雅别致，更重要的是，离养心殿很近。
院中已有几名宫女太监等候，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可靠之人。为首的是个三十余岁的女官，姓赵，面容端正，举止得体。
“下官赵清婉，见过陆大人。”赵女官行礼，“陛下吩咐，此后由下官协助大人处理公务。”
陆明舒打量着她：“你之前在哪里当差？”
“永寿宫。”赵女官平静道，“侍奉太后娘娘十年。”
太后的人。陆明舒明白了陆沉舟的用意——用太后旧人，既是信任，也是一种提醒。
“好。”她点头，“先帮我整理暗卫的名册和联络方式。太后留下的那三十七人，我要一一核实。”
“是。”
接下来的三天，陆明舒几乎没怎么休息。暗卫体系比想象中更复杂，三十七个名字背后，是数百人的网络。她需要重新建立联络，确认忠诚，分配任务。
同时，青衣社的调查也在进行。这个组织神秘得可怕，暗卫几次追踪，都在关键时刻被甩掉。他们似乎对暗卫的行动方式非常熟悉。
第四天傍晚，陆明舒正在查阅档案，赵女官匆匆进来，脸色凝重。
“大人，有消息了。”
“说。”
“青衣社……主动联系我们了。”
陆明舒猛地抬头：“什么？”
“他们在暗卫的一个联络点留下了这个。”赵女官递上一枚青色玉牌。玉牌温润，正面刻着“青衣”二字，背面是一朵莲花。
“还有一封信。”赵女官又递上一张纸条。纸条上只有一行字：
“明日戌时，城西白云观，只见陆明舒一人。过时不候。”
陆明舒握紧玉牌。青衣社主动现身，是陷阱，还是真的想谈？
“要去吗？”赵女官问。
“去。”陆明舒毫不犹豫，“但不会真的一个人去。你安排暗卫在白云观外围布控，若有异动，立刻接应。”
“可是陛下吩咐——”
“陛下那里，我去说。”
养心殿里，陆沉舟听到这个消息后，沉默了许久。
“太危险了。”他最终说，“朕不能让你去。”
“陛下，这是最好的机会。”陆明舒坚持，“青衣社在暗，我们在明，若不能摸清他们的底细，始终是隐患。而且……他们既然敢主动联系，说明有谈判的意愿。”
陆沉舟看着她，眼神复杂：“明舒，你现在是朝廷命官，不是影卫。不需要事事都冲在最前面。”
“但这件事，只有我最合适。”陆明舒平静道，“青衣社要见我，说明他们知道我的身份，也知道我与陛下的关系。我去，才能探出他们的真实目的。”
两人对视，最终陆沉舟败下阵来。
“……好。”他妥协，“但必须带足人手。朕让玄九带一队暗卫在附近，若有变故，立刻发信号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离开养心殿时，天色已晚。陆明舒走在宫道上，忽然感到一阵眩晕。她扶住廊柱，才勉强站稳。
“大人？”随行的宫女连忙搀扶。
“没事。”陆明舒摆手，心中却是一沉。
她的生存倒计时，还在继续。现在已经不到五天了。之前生死搏杀时顾不上，现在稍微安定下来，那种生命流逝的压迫感又回来了。
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。但她连自己为什么会重生，为什么会有这个倒计时都不知道，又该怎么解决？
回到官邸，陆明舒屏退左右，独自坐在灯下。她取出那块梅花玉佩——影卫令，又取出太后给的并蒂莲玉佩。两块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，花纹隐约有呼应之处。
她忽然想起，太后临终前说过，这两块玉佩本是一对。先帝留下一块给影卫，一块给暗卫。但为什么花纹不同？一块是梅花，一块是莲花？
梅花……莲花……
她脑中灵光一闪，猛地站起。林美人最爱梅花，太后最爱莲花！所以这两块玉佩，原本可能不是给影卫和暗卫的，而是先帝为两个心爱的女人打造的？
那为什么后来成了调兵遣将的信物？
太多的疑问，像乱麻一样缠绕在一起。而青衣社，可能是解开这些谜团的关键。
第二天，陆明舒如约前往白云观。
白云观在城西郊外，香火不旺，平日人迹罕至。她到达时已是黄昏，观门虚掩，里面静悄悄的。
推门而入，庭院中落叶满地，显然久未打扫。正殿里，一个青衣人背对门口，负手而立。
“陆大人果然守时。”那人转过身，脸上戴着青木面具，声音嘶哑，显然经过伪装。
“青衣社邀我前来，所为何事？”陆明舒开门见山。
“为解陆大人心中之惑。”青衣人缓步走近，“也为救陆大人一命。”
陆明舒瞳孔微缩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陆大人可知，你为何会重生？”青衣人问，“又可知，你身上的倒计时，从何而来？”
“你知道？”
“略知一二。”青衣人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，“二十年前，先帝为求长生，曾秘密进行一场祭祀。祭祀需要‘命定之人’为引，而你……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。”
陆明舒接过帛书，快速浏览。上面记载着一种古老的秘术，以特殊命格之人的生命为代价，换取另一个人重获新生。而施术者，正是——
“孙邈？”她难以置信。
“孙太医只是执行者。”青衣人摇头，“真正的主使，是先帝。他想用这个秘术，复活林美人。”
“荒谬！”陆明舒脱口而出，“人死怎能复生？”
“人死不能复生，但可以……借体重生。”青衣人声音低沉，“先帝找了十年，才找到一个命格与林美人完全契合的女子——就是你。他让孙邈在你出生时布下术法，将你的生命与林美人的残魂连接。等你十八岁时，生命会自然终结，而林美人的残魂会借你的身体重生。”
陆明舒浑身冰冷。所以她的早夭是注定的？所以她的重生，根本不是上天的恩赐，而是这个邪恶术法的意外？
“但为什么……我会重生回到现在？”
“因为术法出错了。”青衣人道，“林美人的残魂在二十年的封存中逐渐消散，而你的魂魄因强烈的执念未散。在你死去的瞬间，两股力量碰撞，导致时空错乱，你回到了三个月前。”
他顿了顿：“但你身上的倒计时，是术法残留的印记。它不会停止，直到……你真正的死亡时刻。”
陆明舒握紧帛书，指节发白。所以无论她做什么，都只能活到原本该死的那一天？
“你们告诉我这些，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为了合作。”青衣人直视她，“青衣社的创立者，是林美人的旧仆。我们知道这个秘密，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。如今，我们找到了。”
“怎么破解？”
“需要三样东西。”青衣人竖起三根手指，“第一，先帝留下的镇魂玉——就是你手中的梅花玉佩。第二，太后留下的养魂莲——并蒂莲玉佩。第三……林美人的遗骨。”
“遗骨？”陆明舒一怔，“林美人不是葬在皇陵吗？”
“皇陵里是衣冠冢。”青衣人揭开了最大的秘密，“林美人的真正遗骨，被先帝秘密保存在一个地方。只有找到遗骨，用两枚玉佩的力量净化术法残留，你才能摆脱倒计时。”
陆明舒脑中飞速运转。这一切太匪夷所思，但逻辑上又说得通。她的重生，陆沉舟的身世，太后和先帝的纠葛，甚至贤妃的仇恨……所有线索，都指向二十年前那场宫廷悲剧。
“你们想要什么？”她问。
“我们要真相。”青衣人道，“林美人不能白死，先帝的罪孽应该被揭露。我们要为她正名，要让世人知道，这个王朝光鲜外表下的黑暗。”
“那会动摇国本。”
“那也比活在谎言中好。”青衣人声音坚决，“陆大人，你可以选择继续辅佐新帝，维持这个虚假的太平。但你的生命只剩下四天，四天后，一切都会结束。”
他走近一步，压低声音：“或者，你可以和我们合作。找出遗骨，破解术法，活下去——然后，一起揭开真相。”
陆明舒沉默了。院外的暗卫在等待她的信号，只要她一声令下，就能拿下这个青衣人。但那样做，她就失去了破解倒计时的机会。
四天……她只有四天了。
“我需要时间考虑。”她最终说。
“你只有一天。”青衣人递上一枚青色令牌，“明天此时，我会在这里等你的答复。令牌可联系我。记住，陆大人……你的时间，不多了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走向后殿，几个闪身便消失了。
陆明舒站在原地，许久未动。夕阳的余晖穿过破败的窗棂，照在她手中的青色令牌上，泛着冰冷的光。
她该相信青衣社吗？还是该相信陆沉舟？
生存，还是忠诚？
她必须做出选择。
【生存时间倒计时：4天06小时18分33秒……】
倒计时无声跳动。
而她的选择，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。
第五十三章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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