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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楚梦瑶 第14章 不相信你

小说:逆天邪神鸿蒙劫作者:何而为死字数:17740更新时间 : 2025-11-22 11:39:54
    第45章炉火边的旧相册与新生的嫩芽

    冬至前夜,雪粒子敲打着玻璃窗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楚梦瑶把最后一块松木添进壁炉,火星“噼啪”溅起,映得她睫毛上的霜花微微发亮。林逸抱着个牛皮纸包从储藏室进来,肩膀上落着薄雪,进门时带起的寒风让炉火烧得更旺了些,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“找着了,”他把纸包放在橡木桌上,解开麻绳,露出本烫金封面的相册,边角已经磨得发毛,“苏老师去年寄来的,说整理老房子时翻出来的,里面全是咱们高中的照片,当时怕邮寄弄坏,特意用棉絮裹了三层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放下手里的火钳,凑过去翻开相册。第一页就掉出张泛黄的便利贴,是苏老师娟秀的字迹:“瑶瑶总说林逸的校服袖口磨破了还在穿,偷偷把自己的新袖口剪下来给他缝上;林逸总在瑶瑶的周记本里夹颗糖,说‘写作业费脑子,补补’。这些小事,倒比课本里的情诗更动人。”

    相册里的照片带着年代感的颗粒感。有张是运动会抓拍的,楚梦瑶正给林逸递水,他半蹲着系鞋带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,她的手指不经意间碰了碰他的肩膀,两人都没看镜头,却笑得眉眼弯弯。照片背面写着日期,正是林逸替她跑完八百米的那天——他其实有哮喘,却硬撑着替她冲过终点线,后来在医务室躺了一下午,嘴里还念叨“没给你丢脸吧”。

    “你看这张。”林逸指着另一张照片,背景是学校的紫藤花架,楚梦瑶站在花下看书,阳光透过花瓣落在她发间,而他蹲在不远处的石阶上,手里举着相机,半个身子藏在柱子后,显然是偷偷拍的。“当时想给你个惊喜,结果手抖了,照片有点糊,苏老师后来帮我修了修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的指尖抚过照片上模糊的光斑,忽然笑出声:“怪不得那天总觉得有人盯着我,回头又什么都没看见。”她往后翻,看到张毕业晚会的合影,全班同学挤在一起,她被林逸护在怀里,裙摆上沾着他不小心蹭上的蛋糕奶油,他的领带歪在一边,显然是被她扯的。

    壁炉里的木柴渐渐烧成红炭,暖融融的光漫过相册,把照片上的人影烘得软软的。楚梦瑶翻到最后一页,发现夹着张折叠的乐谱,是首《小星星》的钢琴改编版,作曲人写着林逸的名字。“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高三那年你生日,想给你弹首曲子当礼物,”林逸的耳尖有点红,“结果练了三个月还是弹不熟,后来苏老师帮我改了简化版,说‘心意到了就行’。那天在琴房弹给你听,你说‘有点跑调,但很好听’,其实我知道,是你怕我难过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忽然想起那个飘着雪的生日,琴房的暖气坏了,林逸的手指冻得发红,却弹得格外认真,琴键上的雪花融成水珠,晕开了乐谱上的字迹。她当时偷偷把暖手宝塞进他口袋,他后来跟苏老师说“瑶瑶的暖手宝比暖气还热”。

    “对了,”林逸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,打开后是包新烤的饼干,形状是小小的星星,“刚才烤的,用的苏老师寄来的配方,说‘冬天吃点甜的,心里暖和’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拿起一块,酥松的饼干在舌尖化开,黄油的香气里混着淡淡的肉桂味。她忽然注意到壁炉旁的花盆里,冒出颗嫩绿的芽尖,顶着层薄雪,像个怯生生的小精灵。“这是……我们上个月种的郁金香?”

    “嗯,今早发现的,”林逸笑着点头,“本来以为要等开春才发芽,没想到它这么急着出来看雪。”他把花盆往壁炉边挪了挪,“离火近点,别冻着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看着那株小嫩芽,忽然觉得它像极了当年的他们——在寒冬里悄悄积蓄力量,凭着一点微光就敢破土而出,哪怕外面风雪交加,也相信总有春暖花开的一天。就像相册里的那些瞬间,笨拙的偷拍、跑调的钢琴曲、沾着奶油的裙摆,看似细碎平常,却藏着两个人最真挚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苏老师说,”林逸忽然开口,声音被炉火烘得格外温柔,“好的感情就像这壁炉里的火,不用烧得太旺,能慢慢暖着彼此就行;也像这株郁金香,哪怕埋在土里,也记得要朝着光生长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靠在他肩上,听着壁炉里木柴的爆裂声,看着相册上年轻的笑脸和花盆里新生的嫩芽,忽然明白,所谓永恒,不过是有人把你的每个瞬间都珍藏,把你的喜好记在心上,在漫长的岁月里,和你一起守着炉火,等着花开。就像苏老师在乐谱背面写的:“爱情不是瞬间的烟花,是细水长流的陪伴,是把‘我’变成‘我们’的每个冬天,都有炉火,有饼干,有身边的人,把日子过成一首跑调却温暖的歌。”

    雪还在下,壁炉的光映着两人交握的手,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细碎的光。楚梦瑶把最后一块饼干喂给林逸,看着他眼里的笑意,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——因为所有的往事都被妥帖收藏,所有的未来都有彼此陪伴,就像那株顶着雪的郁金香,只要心里有光,就能在寒冬里,长出春天的模样。

    第46章春日市集的糖画与未说出口的承诺

    惊蛰刚过,巷口的老槐树抽出第一缕新绿时,楚梦瑶拎着竹篮撞开院门,篮子里的青团还冒着热气。“林逸!快醒醒,今天市集开街,王阿婆说要教咱们画糖画!”

    林逸从被窝里探出头,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,眼角还沾着点睡意:“才七点……”话没说完就被楚梦瑶拽着胳膊拖下床,冰凉的春衫糊在身上,他打了个哆嗦,却在看到她眼里的光时,乖乖地跟着套外套。“等等,我把那罐蜂蜜带上,王阿婆上次说加了蜂蜜的糖坯更亮。”

    市集在镇口的老戏台前,青石板路刚被夜雨洗过,泛着潮润的光。王阿婆的糖画摊支在戏台侧面,铜锅里的麦芽糖正咕嘟冒泡,金黄的糖浆像融化的阳光,在铁锅里转着圈儿。“瑶瑶来啦?”阿婆用长柄勺搅了搅糖浆,“来得正好,刚熬到拔丝的火候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把青团递给阿婆当谢礼,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的糖浆:“阿婆,今天能画只凤凰吗?我想挂在客厅当装饰。”林逸在一旁帮着搬木桌,闻言接话:“不如画两只,凑一对儿。”阿婆笑眯了眼:“小两口还讲究对仗呢?行,阿婆今天就露一手,画对‘双凤朝阳’。”

    糖浆熬得正稠,用长勺舀起时能拉出晶亮的丝。王阿婆手腕一抖,糖勺在青石板上游走,凤凰的尾羽先勾勒出弧线,金红色的糖浆遇冷迅速凝固,像突然绽开的火焰。楚梦瑶蹲在旁边学得认真,手指跟着阿婆的动作在空中比划,忽然“呀”了一声——自己偷偷在石板上画的小鸡,翅膀歪歪扭扭,倒像只没睡醒的鹌鹑。

    “别急,”林逸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的棉布,帮她擦掉指尖沾的糖渣,“阿婆说要手腕稳,我给你扶着胳膊试试。”他站在她身后,手掌虚虚拢着她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过来。楚梦瑶的手腕忽然就不抖了,糖勺在两人的合力下,竟画出只还算周正的小兔子,耳朵长长地垂着,像在啃胡萝卜。

    “成了!”她雀跃地抬头,鼻尖差点撞上林逸的下巴。他顺势低头,闻到她发间飘来的艾草香——早上出门时,她在鬓角别了朵新摘的艾草花。“阿婆,你看这兔子像不像林逸?”她举着糖兔笑,阳光透过糖片,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
    林逸挠挠头,从竹篮里拿出个青瓷小罐:“阿婆,加了蜂蜜的糖浆试试?”阿婆接过罐子舀了两勺,糖浆瞬间泛起更润的光泽。“还是你们年轻人会想辙,”阿婆舀起糖浆续画凤凰的翅膀,“当年我跟你爷爷学画糖画,他总说‘糖要熬得老,情要处得久’,你看这糖浆,熬到拔丝才够甜,太早起锅是酸的,太老了又发苦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听得入神,没注意手里的糖勺滴了滴糖浆在石板上,林逸赶紧用小铲刮掉:“小心点,别烫着。”他的手指擦过她手背,像有电流窜过,两人都愣了愣,又同时低下头,阿婆在旁看得直笑,手里的糖勺转得更快,凤凰的颈羽层层叠叠,像裹着层金纱。

    日头爬到头顶时,“双凤朝阳”终于画成了。两只凤凰首尾相衔,翅膀舒展着托着轮糖做的太阳,晶莹剔透得能映出人影。楚梦瑶小心翼翼地捧着糖画,生怕碰碎了翅膀。林逸拎着竹篮跟在后面,里面装着阿婆送的糖坯和新摘的艾草。

    “往哪儿挂啊?”他问。楚梦瑶回头,眼里闪着狡黠的光:“挂在咱们新房的床头怎么样?王阿婆说这叫‘双宿双飞’。”林逸的脚步顿了顿,耳根腾地红了。其实他早就偷偷收拾好了西厢房,昨天还请人糊了新窗户纸,就等着找个机会说。

    路过布店时,楚梦瑶被橱窗里的红绸帕子勾住了眼。帕子边缘绣着缠枝莲,针脚细密得像撒了把星星。“真好看。”她伸手摸了摸玻璃,林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默默记下心形的样式。

    走到巷口,楚梦瑶忽然停下,从竹篮里拿出个青团塞给他:“尝尝,我加了咸蛋黄。”林逸咬了一大口,蛋黄的沙糯混着艾草的清香在舌尖散开。“对了,”他含糊不清地说,“西厢房的窗纸换好了,下午要不要去看看?”

    楚梦瑶眼睛一亮:“是不是我上次说想改造成书房的那间?”“嗯,”林逸点头,看着她鬓角的艾草花,补充道,“墙上钉了木架,正好能放你的画册和我的工具盒。”还有句话他没说出口——木架最上层留了块空,刚好能摆下那对糖画凤凰。

    春风卷着青团的香气掠过街角,楚梦瑶忽然踮脚,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了下,像偷了颗最甜的糖。“那快走吧,去晚了太阳该晒到窗台了。”她拉着他的手往前跑,红绸帕子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,像段没说出口的承诺,被风一吹,悄悄缠上了两人的衣角。

    林逸被她拽着跑,手里的青团差点掉出来。他低头看了眼交握的手,她的指尖还沾着点糖浆,甜丝丝的,像融进了整个春天的味道。戏台方向传来王阿婆的吆喝声,糖画摊的铜锅还在咕嘟响,而他们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,像两条缠绕的藤蔓,正往发芽的方向使劲儿长。

    走到院门口,楚梦瑶忽然想起什么,转身从竹篮里翻出个小布包:“差点忘了,这是给你的。”里面是双布鞋,鞋面上用青线绣着只小兔子,正是她早上画的那只歪歪扭扭的糖兔。“我绣了三天呢,针脚有点乱……”

    林逸接过鞋,指尖抚过粗糙的针脚,忽然把她往怀里一带,下巴抵着她发顶:“不乱,比王阿婆的糖画还甜。”巷子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,新叶落在两人肩头,像撒了把碎绿的星星。楚梦瑶把脸埋在他胸口,听着他咚咚的心跳,忽然觉得,原来最甜的糖,从来不是熬在锅里的,是藏在彼此眼里的光,是攥在手心的温度,是走在一块儿就不想松开的手。

    下午阳光斜斜照进西厢房,林逸踩着板凳往墙上挂木架,楚梦瑶在底下递钉子。“往左一点……再往右……对,就这儿!”她仰头看着他,他低头时,发梢扫过她的鼻尖。木架钉稳的瞬间,外面传来卖花人的吆喝声,林逸忽然说:“明天去买盆月季吧,你说过喜欢带刺的花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笑着点头,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藏在门后的红绸帕子——原来他刚才趁她不注意,偷偷跑回布店买了下来。帕子的一角从门后露出来,像只害羞的红蝴蝶,正悄悄扇动着翅膀,把春天都扇进了这满是艾草香的屋子里。

    第47章夏夜里的萤火虫与未拆的信

    入伏后的第一个满月夜,蝉鸣把空气烘得发烫。楚梦瑶蹲在院角的老榆树下,手里攥着个玻璃罐,罐口蒙着层纱布,里面的萤火虫忽明忽暗,像撒了把会眨眼的星子。“林逸,你看这只最大的,肚子亮得像小灯笼!”

    林逸拎着桶井水从厨房出来,桶沿晃出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,洇出深色的印子。“小心别闷着它们,”他把桶放在石桌上,弯腰帮她把纱布再松了松,“刚从井里湃的西瓜,切好了再来看。”他的白衬衫被汗浸得发透,领口松垮地敞着,锁骨处还沾着片榆树叶——刚才爬树抓萤火虫时蹭上的。

    楚梦瑶盯着罐子里的光,忽然“呀”了声:“你看,它们好像在排队!”十几只萤火虫沿着罐壁转圈,亮光是流动的金线。林逸凑过来看,呼吸扫过她的耳廓,带着井水的凉意。“像不像去年在灯会看到的走马灯?”他问。楚梦瑶点头,忽然想起什么,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:“对了,下午王阿婆让我交给你的,说是从省城寄来的。”

    信封上的邮票盖着陌生的邮戳,字迹娟秀,边角被雨水浸得发皱。林逸擦了擦手拆开,里面是张泛黄的信纸,开头写着“致林逸吾弟”。他的眉头渐渐蹙起,指尖捏着信纸的边缘微微发白。楚梦瑶看出他神色不对,把玻璃罐放在石桌上:“怎么了?是家里的信吗?”

    “嗯,是堂姐写的。”林逸的声音有点闷,“她说……大伯母病了,想让我回省城帮忙照看店里的生意。”他把信纸折了又折,塞进裤兜,拿起西瓜刀猛地劈下去,红瓤的汁水溅在他手背上。

    楚梦瑶没再问,只是默默递过块毛巾。蝉鸣突然变得聒噪,罐子里的萤火虫也停了亮,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吓到。她知道林逸的大伯母,去年过年时见过一面,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,给她塞了块桂花糖,说“瑶瑶这姑娘看着就喜庆”。也知道那家开在省城巷口的修表铺,是林逸小时候最想去的地方——大伯父总在柜台后摆个放大镜,教他认那些齿轮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你要回去吗?”楚梦瑶的声音很轻,像怕碰碎了什么。林逸低头啃着西瓜,籽吐在空盘里,半天没说话。井水里的西瓜凉得沁牙,甜丝丝的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流,他却尝不出味道。“铺子去年就亏了,”他忽然开口,“大伯母身体不好,堂姐一个人撑不住。”

    罐子里的萤火虫又亮了起来,这次是乱哄哄的一团,光也变得忽明忽暗。楚梦瑶看着他紧绷的侧脸,忽然起身往屋里跑,帆布鞋踩在水里发出啪嗒声。林逸正纳闷,就见她抱来个木匣子,是他用来装工具的旧木箱,锁扣上还挂着把铜钥匙。“你看这个。”她打开箱子,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钱票,还有几本厚厚的笔记本。

    “这是咱们这半年攒的,”楚梦瑶指着钱票,“修表的工钱,还有你帮镇上张叔做木活的钱,我卖绣品的钱也在里面。”她又翻开笔记本,里面画满了草图——有修表铺的布局,有新设计的表带样式,甚至还有张楚梦瑶的侧影,是林逸趁她绣东西时画的。“你上次说,想把修表铺改成前店后坊,后面还能种点花,我都记着呢。”

    林逸的喉结动了动,伸手把她揽进怀里。楚梦瑶的发顶蹭着他的下巴,带着皂角的清香。“傻丫头,”他声音发哑,“这些钱不够的。”“不够我们再赚啊,”楚梦瑶在他怀里闷闷地说,“我可以多绣点帕子,你修表的手艺那么好,镇上的人都说你比省城的老师傅还厉害。实在不行,我跟你一起回省城,我可以去铺子里帮忙扫地、记账,反正我也认识字了。”

    她从他怀里挣出来,眼睛亮得像罐子里的萤火虫:“你忘了?去年你教我认过那些齿轮,什么‘发条’‘游丝’,我还记得呢!”林逸忽然笑了,捏了捏她的脸颊:“就你那点记性,怕是早忘光了。”“才没忘!”楚梦瑶不服气,从箱子里翻出本小本子,上面歪歪扭扭记着:“发条要上七分紧,不然会断;游丝沾了灰要用鹿皮擦,不能用布……”

    月光忽然亮了起来,透过榆树叶的缝隙落在本子上,把那些小字照得清清楚楚。林逸的眼眶有点热,他一直以为楚梦瑶对这些机械的东西一窍不通,没想到她偷偷记了这么多。“那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,“你愿意跟我去省城?这里的院子怎么办?你种的那些月季马上要开花了。”

    “院子可以托王阿婆照看啊,”楚梦瑶把小本子塞回他手里,“月季让阿婆帮忙浇浇水,等大伯母好点了,我们再回来住。再说了,省城也能种月季啊,前店后坊的院子里,种满一排,比这儿的还好看。”她指着罐子里的萤火虫,“而且省城肯定有更多萤火虫,到时候我们抓一罐子,挂在修表铺的窗口,别人一看就知道,这家铺子的老板娘是个喜欢萤火虫的傻丫头。”

    林逸没说话,只是拿起玻璃罐,拧开盖子把萤火虫一只只放了出去。它们在空中盘旋了圈,忽然一起亮了起来,像串流动的灯,慢慢飞向远处的稻田。“其实,”他忽然说,“堂姐在信里还说,大伯父留下块表,说是要给我当新婚礼物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的脸“腾”地红了,伸手去捂他的嘴:“谁要跟你新婚!”林逸抓住她的手,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:“那等从省城回来,我们就把院子重新翻修下,给你盖个绣房,窗户朝南开,正好能看到月季花。”

    井水里的西瓜还冒着白气,蝉鸣渐渐低了下去。林逸从裤兜里掏出那张信纸,借着月光又看了遍,然后把它折成只纸船,放进装井水的桶里。纸船载着信,晃晃悠悠漂到桶中央,像艘要去远航的小船。“走吧,”他拉起楚梦瑶的手,“先把西瓜吃完,明天我去跟王阿婆说一声,咱们收拾东西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被他拽着走,回头看了眼那些飞向稻田的萤火虫,忽然觉得它们就像自己和林逸——以前总以为会守着这方小院过一辈子,就像萤火虫绕着榆树飞,可原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,哪怕飞到陌生的地方,也能把日子过得像萤火虫的光,明明灭灭,却一直亮着。

    她忽然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掏出颗用彩色糖纸包的糖,塞进林逸嘴里。是橘子味的,甜丝丝的汁液在舌尖散开。“这是王阿婆给的喜糖,”她小声说,“她说,吃了这个,出门在外都顺顺利利的。”

    林逸含着糖,看她被月光照亮的侧脸,忽然弯腰把她抱了起来。楚梦瑶惊呼一声,搂住他的脖子,罐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只萤火虫飞了出来,落在她的发梢上,亮了又暗,像颗会呼吸的星星。“林逸!你放我下来!”她笑着捶他的背,声音却甜得发腻。

    “不放,”林逸大步往屋里走,白衬衫在夜风中扬起,“要抱到省城去。”

    月光洒满了整条巷子,井桶里的纸船还在漂,蝉鸣成了温柔的背景音。楚梦瑶把脸埋在他颈窝,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混着西瓜的甜香,忽然觉得,原来所谓远方,不过是换个地方,和你一起数萤火虫,一起修表,一起把日子过成糖的味道。

    第48章省城巷口的修表铺与月光下的承诺

    林逸推着载满行李的板车,楚梦瑶在旁边帮忙扶着箱子,两人踩着晨光走进省城的巷口时,老槐树的影子正斜斜地搭在青石板上。巷尾那家挂着“林记修表铺”木牌的老店,门楣上的漆已经斑驳,窗棂上还缠着去年的蛛网,风一吹,吱呀作响。

    “就是这儿了。”林逸放下板车,抬手擦掉额角的汗,目光落在那块褪色的木牌上。牌上的“林”字被虫蛀了个小窟窿,像只睁着的眼睛。楚梦瑶踮脚摸了摸木牌,指尖拂过粗糙的木纹:“没关系,我们重新刷层漆,再刻个新的上去。”

    她从包袱里掏出带来的砂纸,蹲在门楣下慢慢打磨,木屑簌簌落在她的蓝布裙摆上。林逸则掀开积灰的门板,一股混合着机油和霉味的气息涌出来,呛得他直咳嗽。“里面得彻底清扫,”他捂着口鼻往里看,“你先在外面等着,我把里面的旧零件挪出来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却已经拎着水桶跟了进来,水珠洒在地上,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。“我帮你擦玻璃,”她指着蒙尘的柜台,“擦干净了,外面的人就能看到里面的表了。”

    铺子里的柜台是老式的红木柜,抽屉里塞满了生锈的齿轮和断了链的表芯,楚梦瑶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时,忽然“呀”了一声——里面躺着个铁皮盒子,打开一看,满满一盒表盖,每个上面都刻着细小的花纹,有缠枝莲,有小凤凰,还有个刻着歪歪扭扭的“瑶”字。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”她抬头看向林逸,他正抱着一摞旧表盒往外走,闻言回头,愣了愣才笑道:“以前练手刻的,总觉得刻不好你的名字,就都攒着了。”楚梦瑶拿起那个刻着“瑶”字的表盖,指尖抚过深浅不一的刻痕,忽然把它塞进围裙口袋里,像藏了个秘密。

    两人忙到日头偏西,才把铺子收拾出模样。林逸把拆下来的旧钟摆挂在墙上当装饰,楚梦瑶则在窗台摆上从老家带来的月季扦插苗,用石块压住花盆以防被风刮倒。暮色降临时,林逸点亮了盏煤油灯,昏黄的光透过擦干净的玻璃窗照出去,在巷子里投下片温柔的光晕。

    “像不像老家的萤火虫?”楚梦瑶趴在柜台上,看着窗外被灯光吸引来的飞蛾,“就是少了点亮闪闪的。”林逸从背后轻轻圈住她的腰,下巴抵在她发顶:“等周末去花鸟市场,给你买个玻璃灯罩,再点上蜡烛,比萤火虫亮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巷口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,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挪过来,是隔壁的张阿婆,手里攥着个布包。“是林逸吧?”阿婆眯着眼睛打量他们,“你大伯母下午醒了,让我把这个给你。”

    布包里是只黄铜怀表,表壳上刻着“平安”二字,打开后,里面贴着张泛黄的小照片——年轻的大伯父和大伯母站在铺子门口,身后的木牌崭新发亮。“你大伯母说,这是你出生那年,她和你大伯父特意去银楼打的,”张阿婆抹了把眼角,“说等你娶媳妇了,就把这个当信物。”

    林逸摩挲着怀表的纹路,忽然单膝跪了下来,举着怀表对楚梦瑶说:“以前总觉得没准备好,现在……”他打开表盖,指针在灯光下轻轻跳动,“这表走了二十多年,终于等到该停在你面前的时刻了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的眼泪“啪嗒”滴在怀表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。她扶起林逸,手指擦过他发红的眼角:“我早就准备好了。”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,修表铺渐渐有了生气。林逸坐在柜台后修表时,楚梦瑶就在旁边的小桌上绣表带,丝线在她指间翻飞,绣出的缠枝纹越来越精致,引得路过的妇人驻足询问。有次一个穿旗袍的小姐来取修好的金表,看到楚梦瑶绣的表带,当即定下三条,说要送给朋友当生辰礼。

    “看来你的手艺比我还好。”林逸趁客人走后,凑到她身边打趣,鼻尖蹭过她的发鬓。楚梦瑶把绣到一半的表带往身后藏:“别闹,这可是正经生意。”话虽如此,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。

    傍晚收工时,林逸总会牵着楚梦瑶去巷口的馄饨摊。摊主李叔是个话痨,总爱问他们老家的事。“你们那儿的萤火虫真有那么多?”李叔一边往锅里下馄饨,一边瞪大眼睛,“我这辈子就见过一次,还是在小时候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,”楚梦瑶往林逸碗里加醋,“一到夏天,稻田里到处都是,像撒了把星星。”林逸则默默把碗里的香菜挑给她——他知道她最爱吃这个。昏黄的路灯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馄饨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眉眼,却让心贴得更近。

    一个月后,大伯母能下床了,拄着拐杖来铺子里看他们。她看着墙上挂着的新木牌,又看了看楚梦瑶手腕上那只林逸改的手链——用表链串着那个刻着“瑶”字的表盖,忽然抹起了眼泪:“你大伯要是还在,看到你们这样,该多高兴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扶着大伯母坐下,给她倒了杯温热的枣茶:“伯母,以后我们常陪您说话,等您好利索了,我们带您回趟老家,看看稻田和萤火虫。”大伯母笑着点头,拉着她的手不肯放,眼里的暖意像刚沏的茶,慢慢漾开。

    这天晚上关店后,林逸忽然搬了把梯子靠在墙上,楚梦瑶仰着头问:“你要干嘛?”他没说话,爬到顶上取下那块旧木牌,换上新做的——黑底金字,“林记修表铺”五个字笔力遒劲,旁边还刻了朵小小的月季花。

    “这样就完美了。”他从梯子上跳下来,拍了拍手上的灰。楚梦瑶忽然踮脚吻了吻他的侧脸,像偷了颗最甜的糖。月光落在新木牌上,金漆闪着柔和的光,巷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远处传来的馄饨摊吆喝声,和两人心里藏不住的欢喜。

    “对了,”楚梦瑶忽然想起什么,从屋里拿出个小布包,“今天绣完了最后一条表带,李叔说要给她女儿当嫁妆,还预付了定金呢。”林逸接过布包打开,里面的表带绣着并蒂莲,针脚细密得像钟表里的齿轮。

    他把表带放回包里,忽然把楚梦瑶打横抱起,往铺子里间走。“哎,还没锁门呢!”楚梦瑶笑着捶他,却把脸埋进他怀里。林逸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头顶传来:“锁什么,咱们的日子,就像这修表铺的钟,走着走着,就准了。”

    月光透过窗棂,照在柜台的怀表上,指针轻轻跳动,像是在数着每一个幸福的瞬间。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,仿佛在说,原来最好的时光,就是这样——你修你的表,我绣我的花,日子在齿轮和丝线间慢慢淌过,每一秒都带着属于他们的温度。

    第49章槐树下的针线与齿轮声

    清晨的阳光透过修表铺的窗棂,在柜台前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。楚梦瑶坐在窗边的小桌旁,手里捏着根银针,丝线在她指间绕了个圈,正往表带上绣最后一朵缠枝莲。针脚细密得像雨后蛛网,连花瓣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——这是李叔订的嫁妆表带,明日就要取走。

    “绣完这朵就成了?”林逸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,带着齿轮转动的轻响。他正俯身修一只老怀表,黄铜表壳被打磨得发亮,齿轮咬合的声音清脆悦耳,像在数着时光的步子。

    楚梦瑶点头,针尖刺破布面时带起细微的纤维:“嗯,等这朵绣好,再沿边缝圈金线就成。你那边怎么样?那只怀表的游丝还难弄吗?”

    “快好了,”林逸直起身,用镊子夹起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游丝,小心翼翼地安进表芯,“老物件就是这样,零件娇气得很,稍微碰一下就变形。不过总算没白费功夫,刚才试了试,走时准了不少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巷口传来卖花姑娘的吆喝声:“卖栀子花咯——白兰花也新鲜得很——”

    楚梦瑶耳朵一动,手里的针顿了顿。林逸抬头看她,眼里漾起笑意:“想去买?”

    她脸上泛起薄红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昨日绣活时不小心扎了手,林逸跑去药铺买创可贴,回来时手里多了串白兰花,别在她衣襟上,香了整整一天。

    “等着。”林逸放下镊子,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转身就往外走。阳光顺着他的身影淌出去,在门槛处划开一道明暗交界的线。

    楚梦瑶望着他的背影,低头抿了抿唇,指尖的银针忽然加快了速度。花瓣的轮廓渐渐饱满,金线沿着边缘游走,像给花朵镶了圈月光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,林逸捧着个小竹篮回来,篮里放着两串白兰花,还有一小束含苞的栀子花。“卖花姑娘说栀子花今晚就能开,放屋里能香好几天。”他把花递过来,顺手拿起桌上快绣好的表带,“这金线缝得真亮,李叔家姑娘见了准欢喜。”

    “就你会说。”楚梦瑶接过花,找了个青瓷瓶插好,摆在窗台。白兰花的清香混着栀子花的淡香漫开来,和铺子里机油的味道奇异地融在一起,倒成了独有的气息。

    她拿起表带对着光看了看,忽然道:“下午要不要去趟布庄?这批丝线快用完了,得再挑些颜色。顺便看看有没有素净些的锦缎,想给你做个新笔袋——你那只都磨破边了。”

    林逸正在给怀表上弦,闻言动作一顿,眼底漫开暖意:“不用特意做,我那只还能用。倒是你,前几日说绣架有点矮,去布庄时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木料,我给你改个高点的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笑着点头,把绣好的表带仔细叠好放进木盒。刚盖好盖子,就见张阿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来,手里捏着个布包。“林逸啊,你看我这老眼昏花的,把孙女的表给碰掉地上了,走时全乱了,你给瞧瞧?”

    林逸连忙接过那块粉色的卡通电子表,表盘上的小熊图案掉了只耳朵。他按下按钮,屏幕只闪了下就灭了。“阿婆别着急,是电池松了,我给您换块新的,再把小熊耳朵粘好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搬了把椅子给张阿婆,又倒了杯温茶:“阿婆坐,您孙女昨天还来问呢,说要戴着表去幼儿园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,这孩子,离了表就哭鼻子。”张阿婆喝着茶,看着楚梦瑶桌上的绣活,“瑶丫头这手艺越发好了,上次见你绣的牡丹,活灵活现的,比布庄里卖的还好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脸上发热,刚要说话,就见林逸举着修好的电子表过来,小熊耳朵用透明胶粘得整整齐齐。“您试试,应该好了。”

    张阿婆戴上老花镜看了又看,笑得合不拢嘴:“好,好!跟新的一样!林逸这手艺,真是没的说。”她放下茶碗就要掏钱,被林逸按住了手。

    “阿婆您拿着,这点小事还提钱。”林逸把表放进阿婆手里,“回头让您孙女来玩,瑶瑶这儿有新绣的小兔子香囊,送她一个。”

    张阿婆拗不过,只好收下,临走时塞给楚梦瑶一把自家种的小番茄,红得像颗颗玛瑙。“刚摘的,甜着呢,你们尝尝。”

    送走张阿婆,楚梦瑶把小番茄洗了,装在白瓷盘里端过来。林逸拿起一颗放进嘴里,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,他忽然想起什么,从抽屉里拿出个小锦盒:“差点忘了,前几日去省城进货,看到这个,觉得适合你。”

    锦盒里躺着支银质的绣花针,针尾镶着颗小小的珍珠,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楚梦瑶拿起针,指尖划过珍珠的弧度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。“针尾是活的,能拆下来换别的珠子,”林逸挠了挠头,“要是不喜……”

    “喜欢。”她打断他,把针别在绣绷上,珍珠在丝线间闪着光,“比我那支牛角针好用多了。”

    午后的阳光斜斜地铺在柜台上,林逸继续修表,齿轮转动的声音成了温柔的背景音。楚梦瑶坐在对面绣新的香囊,白兰花的香气从窗台漫过来,缠着丝线的光影在布面上慢慢游走。

    忽然,林逸的手机响了,是镇上的王掌柜打来的,说有批旧钟表要处理,问他要不要去看看。“我去去就回,”林逸抓起外套,“最多一个时辰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挥了挥手:“路上小心,别贪多,太重了不好搬。”

    林逸走后,铺子里静了些,只剩窗外的蝉鸣和绣花针穿过布面的轻响。楚梦瑶绣着香囊,忽然发现针脚歪了半分——许是心里记挂着他会不会又捡些沉重的旧钟回来。

    没等多久,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却带着些踉跄。楚梦瑶抬头,见林逸抱着个半人高的旧座钟进来,额角渗着汗,裤脚还沾了些泥。“这钟看着样式老,机芯是好的,修好了能当个摆设。”他把钟放在地上,喘着气笑,“就是沉了点,半路歇了三回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赶紧递过毛巾,又倒了杯凉茶:“说了别贪多,看你累的。”她蹲下身打量那座钟,红木的钟壳上刻着缠枝纹,边角有些磨损,却透着股古朴的雅致。“倒是挺好看的,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就是太占地方?”林逸接过茶杯一饮而尽,“我看墙角正好能放下,等修好了,让它在这儿滴答滴答走,比手机闹铃好听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笑着摇头,指尖抚过钟面的纹路:“我是说,钟摆好像少了个装饰。”她忽然眼睛一亮,“等我绣个小绣球,挂在钟摆上怎么样?红绸子的,晃起来肯定好看。”

    林逸凑过来看,钟摆的挂钩果然空着个小口。“好主意,”他摸着下巴,“那我今晚加个班,先把机芯拆出来清理干净。你绣绣球也别急,慢慢弄。”

    夕阳西下时,林逸已经把座钟的机芯拆了大半,零件在白纸上摆得整整齐齐,像幅精密的图纸。楚梦瑶的绣球也绣好了,红绸子上缀着金线绣的福字,流苏垂下来,轻轻一碰就晃个不停。

    “正好,”林逸拿起绣球,小心翼翼地挂在钟摆上,“等机芯装回去,就能看它跟着钟摆晃了。”

    暮色漫进铺子,楚梦瑶点亮煤油灯,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一个低头装齿轮,一个坐在旁边穿线,座钟的影子在墙上微微晃动,像个沉默的见证者。

    “对了,”楚梦瑶忽然想起,“明日李叔来取表带,要不要留他吃晚饭?我买了块五花肉,做你爱吃的红烧肉。”

    林逸的动作顿了顿,眼里的光比灯光还亮:“好啊,顺便让他看看咱们这新得的座钟,说不定他能想起这钟的来历呢。”

    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,蝉鸣渐渐歇了,只有座钟的零件在灯光下闪着微光,和绣花针上的珍珠交相辉映。楚梦瑶看着林逸专注的侧脸,忽然觉得,所谓日子,大概就是这样——他修他的齿轮,她绣她的丝线,偶尔捡回个沉重的旧钟,添上朵晃悠的绣球,让时光在滴答声和针脚里,慢慢酿成最温润的模样。

    第50章雨巷里的铜铃与未拆的信

    清晨的雨丝斜斜织着,打在修表铺的木窗上,溅出细碎的水花。楚梦瑶坐在窗边的竹椅上,手里攥着封牛皮纸信封,边角被雨水浸得发潮——是昨日王掌柜送来的,说是清理旧钟表时在一个铜制怀表壳里发现的,信封上的字迹已经模糊,只依稀能认出“致林逸”三个字。

    林逸正蹲在柜台后拆那座旧座钟的底座,木屑混着机油味飘过来,他抬头看了眼楚梦瑶手里的信封,螺丝刀顿了顿:“是王掌柜说的那封老信?看字迹像是民国年间的,说不定是这钟原来的主人留下的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指尖划过信封上凹凸的纹路,雨水顺着窗棂滴在信封边缘,晕开一小片深色:“要不要拆开?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……”

    “拆吧,”林逸放下螺丝刀,用布擦了擦手,“放了这么久,该见光了。”

    她轻轻撕开信封,里面掉出张泛黄的信笺,毛笔字写得清丽,墨迹却有些洇开:

    “林逸吾爱:展信如面。今晨整理行囊,见你昨日修的那只怀表又慢了半刻,知你总为机芯较劲,偏要拆了重校,劝也不听。巷口的桂花开了,摘了些腌在糖罐里,就放在你常坐的藤椅旁,记得配茶吃。此去北平,归期未定,勿念。若冬日前未回,便将书房第三层的木箱打开,里面有给你的新表芯,是托人从瑞士带的……”

    信写到这里戛然而止,末尾没有署名,只有个小小的梅花印章。

    “林逸……”楚梦瑶轻声念着信里的名字,抬头看向林逸,“原来以前也有个叫林逸的人?”

    林逸凑过来,指尖抚过信笺上的折痕:“说不定是这钟的原主人。王掌柜说这钟是民国时一户姓林的人家留下的,看来传言是真的。”他忽然笑了,“难怪拆底座时发现个小暗格,里面还有个铜铃,刚才没敢说,怕你觉得晦气。”

    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个铜铃,小巧的铃铛上刻着缠枝纹,铃舌是颗小珍珠,轻轻一晃,发出清透的响声,雨声似乎都被这铃声滤淡了些。

    “哪会晦气,”楚梦瑶接过铜铃,系在窗棂上,风一吹,铃铛撞在雨丝里,声音脆得像碎冰,“多好听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巷口传来蹬三轮车的声音,是李叔送布料来了。他披着蓑衣站在屋檐下,手里拎着个蓝布包:“瑶丫头,你要的素锦缎我带来了,顺带捎了斤新采的龙井,给林逸润润喉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接过布包,掀开一角,月白色的锦缎在雨声里泛着柔光。“李叔快进来避雨,刚炖了姜茶。”

    李叔摆摆手:“不了,家里老婆子等着我回去收衣裳。对了,”他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,“前几日收拾老房子,找到这个,你俩或许用得上。”

    盒子里是副铜制的表针模具,磨损得发亮,边缘刻着细密的刻度。林逸拿起来比对了一下座钟的零件,眼睛一亮:“这可是好东西!修老钟就缺这种老模具,李叔您这是帮大忙了。”

    “客气啥,”李叔笑着拍了拍林逸的肩膀,“当年你爷爷帮我修过嫁妆表,这点算啥。雨大了,我先走了!”三轮车的铃铛声渐渐被雨声吞没。

    楚梦瑶把锦缎铺在桌上,剪了块长方形的料子:“正好用这锦缎给你做笔袋,配你那支钢笔正合适。”她拿起剪刀,忽然瞥见布角沾着片干枯的桂花,“咦,这布上怎么有桂花?”

    林逸凑过来闻了闻:“像是去年的干花,夹在布里防潮的。”他忽然看向那封未写完的信,“你说,信里说的腌桂花,会不会就藏在这钟的暗格里?”

    两人对视一眼,赶紧翻找座钟底座的暗格。果然,在铜铃旁边藏着个小瓷罐,打开盖子,甜香混着陈年老蜜的味道漫开来——是罐腌桂花,琥珀色的糖浆里浮着饱满的花粒。

    “真的有!”楚梦瑶舀起一勺,放在鼻尖轻嗅,“比我去年腌的还香。”

    林逸看着她眼里的光,忽然从工具箱里拿出个小玻璃瓶,小心翼翼地舀了些桂花蜜进去:“封起来留着,等明年新茶下来,泡着喝。”

    雨渐渐小了,楚梦瑶坐在窗边缝笔袋,锦缎在指尖滑过,针脚沿着花纹游走。林逸则继续修座钟,铜铃在窗棂上轻轻晃,雨声、铃声、剪刀裁布声、螺丝刀拧动声混在一起,像首温柔的曲子。

    “对了,”楚梦瑶忽然停下针,“信里说的书房木箱,要不要找找看?说不定真有表芯。”

    林逸抬眸,正好对上她的目光,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期待。“等雨停了,”他说,“咱们去王掌柜说的那户老林家旧址看看。”

    窗棂上的铜铃又响了,这次带着阳光的味道——雨停了,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,照在锦缎上,月白色忽然泛出淡淡的金,像把时光里的甜,都织进了这一针一线里。

    楚梦瑶把缝好的笔袋递过去,林逸接过来,指尖触到她的温度,忽然低头在她发间轻吻了一下。铜铃声在阳光里荡开,那封未写完的信被小心地夹进相框,和他们的合照并排挂在墙上,信里的遗憾,似乎都被此刻的暖意填满了。

    巷口的积水里映着蓝天白云,三轮车的铃铛声远了,修表铺的木门半开着,座钟的零件在桌上摆成整齐的阵,腌桂花的甜香漫出窗,和龙井的清香缠在一起,成了这个雨天最绵长的味道。楚梦瑶靠在林逸肩上,看着他手里的表针模具,忽然觉得,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未完成,或许本就是为了让后来的人,用新的故事把它补满。

    第51章老宅木箱与半块桂花糕

    雨停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,淌过青石板路,把老林家旧址的木门照得发亮。林逸推开门时,铁锈的门轴发出“吱呀”一声长叹,惊得檐下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。院子里的石榴树歪歪斜斜地立着,树干上还留着孩童刻下的歪扭划痕,想来是许多年前的孩子留下的印记。

    “王掌柜说书房在东厢房。”楚梦瑶拎着工具箱跨进门,目光扫过墙角丛生的杂草,忽然弯腰捡起个小玩意——是只陶制的小兔子,耳朵缺了一角,釉色却还鲜亮。“你看,像是小孩子玩的。”

    林逸接过陶兔,指尖摩挲着缺口:“说不定是当年住在这里的孩子留下的。”他推开东厢房的门,灰尘扑面而来,呛得两人直咳嗽。房里摆着张掉漆的书桌,靠墙立着个樟木箱,正是信里提到的“书房第三层的木箱”。箱子上了锁,锁孔里积满了锈。

    “有办法吗?”楚梦瑶看着那把老式铜锁。林逸从工具箱里拿出根细铁丝,弯成小钩探进锁孔,手腕轻轻一转,只听“咔哒”一声,锁开了。箱子打开的瞬间,一股混合着樟木和旧纸的气息漫出来,里面铺着块深蓝色的粗布,布上放着个丝绒盒子,旁边还有个油纸包。

    打开丝绒盒子,里面果然躺着个精致的表芯,银质的齿轮泛着温润的光,比现在用的表芯小巧许多。“真的有表芯!”楚梦瑶眼睛一亮,拿起表芯对着光看,“这工艺,放在当年肯定很稀罕。”

    油纸包被小心地打开,里面是半块已经发硬的桂花糕,糕点上的桂花还能看出淡淡的黄色。“信里说‘摘了些腌在糖罐里’,看来还留了块现吃的。”林逸拿起桂花糕,虽然硬得像石块,却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桂花香。

    楚梦瑶忽然想起什么,从包里掏出个小罐子:“我带了咱们去年腌的桂花蜜!”她用小勺舀了点蜜,抹在那半块桂花糕上,递到林逸嘴边:“试试?说不定能吃出当年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林逸咬了一小口,硬壳在嘴里慢慢化开,桂花蜜的甜混着陈糕的香,竟有种奇妙的口感。“有点像……时光的味道。”他含糊地说,引得楚梦瑶笑起来,接过他手里的糕点也尝了尝。

    箱子底层还有本日记,纸页已经泛黄发脆。楚梦瑶小心地翻开,字迹和信上的一样清丽:“三月廿五,林逸又为了校表芯熬到半夜,油灯把袖口烧了个洞,骂他两句还笑。明日摘些桂花,给他做糕吃,看他还敢不敢熬夜。”“四月初十,收到北平的信,让我去帮忙打理分号。林逸把表芯藏进木箱,说等我回来就装在新表上,给我做只最好看的怀表。”

    日记写到这里就断了,最后一页画着个简单的笑脸,旁边写着“等我回来”。

    “看来她没来得及回来。”楚梦瑶合上日记,语气里带着点惋惜。林逸把表芯放回盒子:“但她的心意留下来了。”他忽然笑了,“咱们把这表芯修好,装在怀表里怎么样?就用上次收来的那只银壳怀表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点头:“再把那半块桂花糕的样子画下来,绣在怀表的表盖上。”

    收拾好东西,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休息。楚梦瑶拿出水壶,倒了两杯薄荷水,看着林逸手里的陶兔:“这陶兔要不要带回去?摆在咱们的修表铺里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,”林逸把陶兔放进包里,“再找个小花盆,种点薄荷,就放在柜台旁。”他忽然站起身,走到石榴树下,折了枝带花的石榴枝递给楚梦瑶,“你看,这树居然还开花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接过花枝,石榴花红得像火,映着她的笑脸。“说不定是知道咱们来,特意开的呢。”她把花枝插在发间,“回去后,我用这箱子里的粗布,给你做个笔袋吧,就像日记里说的,看你还敢不敢熬夜修表。”

    林逸笑着应道:“遵命。不过得加个条件——你得陪我一起熬,我修表,你绣花。”

    阳光穿过石榴树的枝叶,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那半块桂花糕的余味还在舌尖,樟木箱的香气缠在衣角,仿佛当年住在这里的人,正透过时光的缝隙,看着这对年轻人,把未完的故事,继续写下去。

    楚梦瑶忽然想起什么,从包里拿出相机,对着那只樟木箱和桌上的表芯拍了张照。“等洗出来,和那封信一起挂在铺子里。”她说。林逸点头,伸手牵住她的手,两人走出老宅时,檐下的麻雀又飞了回来,落在石榴枝上,叽叽喳喳的,像是在说再见。

    回到修表铺,楚梦瑶立刻找出针线,把那半块桂花糕的样子绣在深蓝色的粗布上,针脚细密,连糕点上的裂纹都绣得清清楚楚。林逸则开始拆解那只银壳怀表,准备换上新发现的表芯。阳光透过窗户,照在他们忙碌的身影上,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樟木香,混着新泡的桂花茶味,一切都像被时光温柔地包裹着,安稳而绵长。

    第52章银怀表与绣花绷上的时光

    初秋的晨雾还没散尽,修表铺的木门就被轻轻推开了。楚梦瑶抱着个藤编筐走进来,筐里是刚从巷口买的新鲜莲蓬,翠绿的莲子饱满得像要裂开。她把莲蓬放在窗台,转身时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,林逸身上的机油味混着晨露的清新,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“醒这么早?”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,指尖拂过她鬓角的碎发,“我还以为要等你把莲子剥完才起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从他怀里挣出来,脸颊有点发烫:“谁让你昨晚修表到半夜,我听着齿轮声就没睡踏实。”她拿起颗莲蓬,剥开外壳露出嫩白的莲子,递到他嘴边,“尝尝,甜的。”

    林逸咬下莲子,清香在舌尖散开,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:“你看这个。”盒子里躺着只银质怀表,表壳光可鉴人,正是用老宅木箱里的表芯装成的,表盖内侧刻着朵小小的桂花,是楚梦瑶前几日画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昨晚熬夜弄好的?”她指尖抚过表盖的刻痕,触感温润,“连桂花都刻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”林逸把怀表打开,指针轻轻跳动,发出清脆的“滴答”声,“试了三次才找准机芯的位置,生怕把这老物件弄坏了。”他忽然握住她的手,把怀表放在她掌心,“送给你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的指尖微微发颤,怀表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,却暖得心里发慌。“不是说要留着当纪念吗?”

    “最好的纪念,就是戴在你身上。”林逸的声音很轻,却像怀表的指针,稳稳地落在心上,“就像当年那封信里说的,‘装在新表上,给我做只最好看的怀表’,现在,它有了新的主人。”

    窗外的雾渐渐散了,阳光斜斜地照在怀表上,银壳反射出细碎的光,落在楚梦瑶的绣花绷上。绷子上是块月白色的锦缎,她正绣着只衔着桂花枝的兔子,针脚细密得像怀表的齿轮。

    “等这只兔子绣好,就做成表袋吧。”她拿起绣花针,丝线在锦缎上游走,“正好能把怀表装进去,免得磕着。”

    林逸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,手里拿着块细布,小心翼翼地擦拭那只从老宅带回来的陶兔。陶兔的耳朵缺了角,他用细砂纸轻轻打磨着缺口,想让它摸起来更光滑些。“下午要不要去趟花鸟市场?”他忽然说,“给陶兔找个青瓷花盆,再买盆桂花,放在柜台旁,和你绣的兔子配一对。”

    楚梦瑶抬头时,正好对上他眼里的光,像怀表指针反射的阳光,亮得让人移不开眼。“好啊,”她笑着点头,“再买些新的丝线,上次绣表带用的金线快用完了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巷口传来熟悉的吆喝声:“修鞋嘞——补伞——”是张阿婆的儿子,推着修鞋摊从铺前经过。林逸探出头喊了声:“张大哥,进来喝杯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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