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39章 绣

小说:四合院:猎人开局,枪指贾张氏!作者:冰封阁字数:7308更新时间 : 2025-12-30 09:18:20
    槐树的新叶刚舒展成巴掌大,铁路支线的铁轨就开始铺设了。银灰色的铁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被工人用道钉牢牢固定在枕木上,每敲下一颗钉子,都像给大地钉进根闪亮的针。

    二丫带着姑娘们去工地看新鲜,胡小满伸手摸了摸铁轨,指尖立刻沾了层铁屑:“这比盘金绣的线硬多了。”二丫笑她傻,却悄悄记下铁轨接缝的纹路——像道没绣完的锁边,她打算绣在天津卫码头的拼墙上,让那里的工人知道,石沟村的铁轨已经连到了油坊门口。

    周胜在油坊门口搭了个观礼台,用的是李木匠新打的木料,台柱上雕着玉米和油滴,像给台子系了串璎珞。“等通车那天,咱就在这摆宴席,”他给柱子刷清漆时说,“让火车头也尝尝咱的菜籽油炒花生。”

    皮埃尔的摄影机对着铁轨拍了整整三天,从第一根铁轨落地,到最后一颗道钉敲实,连工人擦汗的毛巾都拍进了镜头。“这是石沟村的血管,”他举着相机对二丫说,“以后你们的油和绣活,都会顺着这血管流到全世界。”他把铁轨的照片洗成大尺寸,贴在绣坊的墙上,正好和“世界之桥”的绣品并排,铁轨的银和铁塔的金映在一起,像幅流动的画。

    上海洋行的订单跟着春风一起涌来,最急的是批“铁轨穿花”的窗帘,要给巴黎分店的新客房用。二丫设计的花样里,铁轨穿过油菜花田,枕木是用打籽绣绣的小黄花,火车头冒着的白汽里藏着只衔线的燕子。胡小满绣到燕子的翅膀时,特意用了法国寄来的欧根纱,说要让燕子“带着法国的风飞”。

    刘大爷的线团攒得能塞满半个绣坊,他把这些线缠成了棵线树,树干用深棕线,树枝用各色丝线,枝头还挂着用线头编的小火车、油罐和蒲公英。“这叫‘发财树’,”老人拄着拐杖绕着树转,“等通车那天,就摆在观礼台上,给火车头讨个彩头。”

    通车前三天,石头从上海回来了,还带来个穿西装的洋人——是巴黎分店的经理,叫莫里斯,蓝眼睛里总带着好奇,见了线树就直拍手,非要学编线头火车。刘大爷乐得教他,莫里斯的大手捏着细线,编出的火车歪歪扭扭,却被二丫小心地挂在了树顶,说这是“中法合璧的宝贝”。

    通车当天,石沟村像过年一样热闹。观礼台前排满了人,刘大爷的线树摆在最显眼的地方,周胜的油罐堆成了小山,绣坊的姑娘们举着刚绣好的“欢迎”横幅,上面的火车头用金线绣得闪闪光。

    当火车“呜”地一声开进油坊时,人群沸腾了。蓝白相间的车厢上,印着二丫设计的玉米纹,车头的烟囱里飘出的白汽,真像绣品里的蒲公英。莫里斯举着相机追着火车跑,嘴里喊着“不可思议”,线树顶的歪扭火车在风里轻轻晃,像在给真火车点头。

    剪彩仪式上,二丫把幅“铁轨进村图”送给了铁路局长。图上,老槐树的影子落在铁轨上,像给银线盖了层绿布,油坊的传送带正往火车上装油罐,每个油罐上都绣着个小小的“石”字。局长摸着绣品直赞叹:“这比任何奖状都珍贵。”

    宴席开了三十桌,就摆在铁轨旁的空地上。周胜榨的新油炒了花生,香得莫里斯连吃三盘;王媳妇蒸的花馍上点着红点,像绣在白布上的花;二丫给每个人的碗边都绣了片槐树叶,说要让大家“沾沾石沟村的春气”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莫里斯忽然站起来,举着酒杯用生硬的中文说:“我要在巴黎……修条‘石沟路’,用你们的……蓝布铺,两边种……玉米!”人群里爆发出大笑,二丫却认真地记下了这话,打算给巴黎的路绣个样稿——用靛蓝布当底,玉米粒当路灯,路牌上写着“石沟村街”。

    通车后的油坊像装了发条,传送带“咔嗒咔嗒”转着,油罐顺着带子滑进火车,快得让人眼花。周胜在控制室装了面镜子,能看见整个装车过程,他说这叫“看着油跑向远方”。二丫觉得有趣,就在镜子周围绣了圈玉米穗,让他看镜子时,像在玉米地里看火车。

    绣坊的订单也跟着火车跑,天津卫的拼墙终于在麦收前拼满了,整面墙像幅巨大的“石沟长卷”,从老槐树到油坊,从铁轨到码头,连刘大爷捡线头的身影都在上面。码头寄来的照片里,工人们站在墙前合影,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朵二丫绣的布制油菜花。

    “露西说要在巴黎办‘石沟周’,”石头的电报里写,“要咱寄五十幅‘四季图’,还要周哥的菜籽油做示范,教法国人炸油条。”二丫把电报念给炸油条的张婶听,张婶笑得直不起腰:“让洋人也尝尝烫嘴的滋味!”她连夜绣了幅“炸油条图”,铁锅用金线勾边,油花溅得像星星。

    麦收时节的石沟村一片金黄,姑娘们把绣绷搬到麦田边,趁着歇晌绣“麦浪图”。风吹过,麦秆的影子落在布上,正好成了天然的画样,二丫让大家跟着影子绣,绣出的麦浪真有起伏的动感。皮埃尔举着相机躺在麦田里拍,镜头里,姑娘们的绣花针和麦芒交叠在一起,像给大地缝了层金布。

    周胜的油坊新添了台榨油机,是上海洋行送的,说是“感谢石沟村的好油”。机器上雕着朵巨大的油菜花,周胜说要给它绣件“罩衣”,用靛蓝布,上面绣满蒲公英,让机器“也沾沾石沟村的仙气”。

    二丫正在绣罩衣的花边,莫里斯忽然从巴黎打来电话,声音里带着兴奋:“二丫小姐,‘石沟路’动工了!我按你的样稿铺的蓝布,玉米种子已经发芽了!”二丫握着听筒,仿佛能看见巴黎的街道上,靛蓝的“路”旁冒出嫩绿的玉米苗,像根从石沟村牵出去的线,正慢慢长出新的希望。

    挂了电话,她走到窗边,看见火车正满载着油罐驶出油坊,铁轨在阳光下延伸,像根没绣完的银线。麦地里的姑娘们还在低头绣花,她们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,混着油坊的机器声,像支永远唱不完的歌。

    皮埃尔举着摄影机对准远方,镜头里,铁轨的尽头是连绵的青山,山那边是天津卫的码头,码头那边是巴黎的“石沟路”,路的尽头,还有无数个等着被绣进日子里的地方。二丫拿起针,在罩衣的最后一块布上绣了只展翅的大雁,嘴里衔着根线头,线头落在新出的玉米苗上,像在说:别急,我们这就把石沟村的故事,绣到更远的地方去。

    夕阳把她的影子投在布上,和大雁的影子重叠在一起。远处的火车鸣了声汽笛,像在为这新的针脚伴奏,而麦田里的风还在吹,麦浪翻滚着,像块正在被绣满金线的巨布,永远没有尽头。

    火车的汽笛声刚在山谷里荡开,二丫手里的针正好穿过最后一片玉米叶。她把绣好的“罩衣”往新榨油机上一罩,靛蓝布上的蒲公英在阳光下轻轻晃,倒像机器真的长了翅膀。周胜摸着机器上的油菜花雕纹笑:“这下连机器都成了‘石沟牌’,跑出去准认得出。”

    麦收后的田野裸露出赭石色的土,姑娘们蹲在田埂上拾麦穗,指尖划过泥土的样子,像在给大地补绣针脚。皮埃尔举着相机拍这场景,忽然发现泥土的纹路和二丫绣“冬景”时的雪纹惊人地像,只是颜色换了金黄。“这是大地自己的绣活,”他对着镜头喃喃,“比任何布都大,都耐瞧。”

    上海洋行寄来批新线,其中有种“金葱线”,阳光底下闪着细碎的光,像把星星揉碎了纺成的。胡小满拿它绣麦芒,针尖挑着线走,麦芒立刻有了扎手的锋芒。“给巴黎的‘石沟路’绣块路标,”二丫把金葱线绕在绷架上,“用它勾路牌的边,夜里准比路灯亮。”

    莫里斯从巴黎发来照片,“石沟路”的蓝布已经铺到了街角,玉米苗长到半人高,叶片上还挂着露珠,像刚从石沟村移栽过去的。“法国小孩都来偷摘玉米叶,”照片背后的字歪歪扭扭,“说要学你们编线头火车。”二丫把照片贴在绣坊的玉米图旁,忽然想绣幅“中法玉米田”,让两边的玉米在布上连成一片。

    周胜的油坊在伏天里忙得冒热气。新开通的铁路支线每天都有火车来,油罐装得像串金珠子。他在站台旁搭了个凉棚,棚顶用蓝印花布铺的,边角绣着油罐和火车,像给站台戴了顶花帽子。“来装油的工人都说,”周胜给凉棚的柱子刷桐油,“这棚子比城里的咖啡馆还舒坦,能闻着菜籽油的香。”

    刘大爷的线树又添了新挂件——莫里斯寄来的法国线轴,木头轴上缠着巴黎的金线,老人把它挂在树顶,说要让“中外线见见面”。有回刮大风,线树的枝桠缠在一起,各色线头绞成个彩团,倒像幅现成的“万国图”。二丫看着有趣,就把这彩团绣进“世界之桥”的桥洞里,说要让过桥的人都瞧瞧,线缠线能缠出多少花样。

    入秋时,天津卫码头的“根”墙前办了场热闹的仪式。二丫带着姑娘们去了,每个人都捧着块新绣的布片,要把石沟村的新变化拼上去。胡小满的布片上是新榨油机,王媳妇绣了铁路支线,二丫自己则绣了幅“线树全景”,刘大爷的身影在树底下显得格外小。

    工人师傅们搭了脚手架,把新布片拼在“根”墙顶端,整面墙忽然有了向上生长的势头。站在墙前望去,石沟村的老槐树连着天津卫的码头,码头的浪花拍打着巴黎的“石沟路”,像条看得见的血脉。有个老工人摸着墙说:“这辈子跑过多少码头,就数这墙最实在,能摸着根。”

    仪式结束后,二丫带着大家去看海。海水蓝得像染缸里的靛蓝布,轮船的烟囱冒着白汽,和石沟村火车的烟一模一样。胡小满捡了只贝壳,壳上的纹路像天然的盘金绣,二丫当场就在布上绣下来,说要给巴黎的玉米田绣片“海贝壳”,让法国小孩知道玉米能长到海边。

    周胜没跟着看海,他在码头的仓库里跟洋行老板谈生意。对方想把“石沟魂”菜籽油灌进更大的桶,贴上“东方橄榄油”的标签卖到欧洲。“标签得咱自己绣,”周胜指着样品桶,“用金葱线绣‘石沟村’三个字,不能让人家忘了根。”

    从天津卫回来,绣坊里多了台新机器——莫里斯托人从法国捎来的刺绣机,说是能绣复杂的花纹。姑娘们围着看新鲜,机器“哒哒”转着,绣出的玉米纹比手绣的整齐,却少了点麦芒的刺感。“留着绣桌布边角,”二丫摸着机器的针头,“细活还得靠手,机器绣不出刘大爷手上的老茧。”

    皮埃尔的电影在法国得了奖,露西发来张他在领奖台上的照片,手里举着的奖杯上,居然刻着二丫绣的“世界之桥”图案。“评委说这是‘最有温度的电影’,”露西的信里写,“他们都想来石沟村,看看能长出绣活的土地长啥样。”

    二丫把照片挂在证书旁边,忽然觉得那奖杯上的桥,像从石沟村的布上走下来的。她拿起针,在张新布上起了针,想绣幅“领奖台”,让皮埃尔站在上面,脚下踩着的不是红地毯,而是石沟村的麦田,麦穗从鞋缝里钻出来,像给奖杯扎了个金色的底座。

    深秋的雨把油坊的铁皮顶打得“咚咚”响,像在敲鼓。周胜正在检修传送带,忽然喊二丫去看——雨水顺着传送带的纹路流,在地上画出道银线,正好和铁轨的方向重合。“这是油坊在画地图,”他指着那道水痕,“从机器一直画到火车上。”二丫蹲下来,用手指跟着水痕划,忽然想在“铁轨图”上绣道雨线,让银线和金线在布上缠成个结。

    胡小满从上海带回本时尚杂志,封面是位法国模特,穿着绣着石沟村玉米纹的旗袍。“石头哥说这旗袍卖疯了,”她指着杂志内页,“洋太太都要在旗袍角绣自己的名字,像咱给布片绣记号。”二丫把杂志上的旗袍剪下来,贴在样稿本上,在旁边绣了朵油菜花,说要让旗袍“记着老家的样”。

    刘大爷的线树在秋雨里显得格外精神,各色线头被雨水洗得发亮。老人颤巍巍地给树绑了圈红绸,说要给它“过寿”。“这树比我记性好,”他摸着树桠,“哪年的线,哪国的线,都记着呢。”二丫看着线树,忽然想给它绣个“家谱”,把每根线头的来历都写在布上,像给石沟村的手艺编本史书。

    火车在雨里进站时,车头的灯像两只大眼睛。二丫站在凉棚下看,忽然发现灯照在湿漉漉的铁轨上,像给银线镀了层亮漆。她转身回绣坊取了针线,就在刚起稿的“雨中图”上,把那道亮漆绣成了金葱线,针脚密得像真的能反光。

    皮埃尔举着相机追着火车拍,镜头里,雨珠落在车窗上,晕开片水雾,倒像给玻璃蒙了层欧根纱。“这是最好的滤镜,”他对着二丫喊,“能把石沟村的雨,拍到巴黎去!”

    二丫笑着挥手,手里的针还在“雨中图”上走。她知道,这雨会跟着火车去天津卫,跟着轮船去巴黎,把石沟村的针脚润得更软,更韧。而绣坊的油灯已经亮了,照着姑娘们低头绣花的样子,照着线树上的红绸在风里飘,照着那幅刚绣了半只雨鞋的“雨中图”——鞋尖沾着的泥点,用的是从天津卫码头带回来的海泥,混着石沟村的土,在布上晕出朵说不出名字的花。

    雨丝斜斜地织着,绣坊的油灯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晕。二丫把“雨中图”的雨鞋补绣完,鞋帮上用银灰线勾出的水纹还带着湿润的弧度。胡小满凑过来,指着鞋尖的泥点惊叹:“这泥真能融进布里?摸着倒像真的土坷垃。”

    “海泥混着咱村的黄土调的,”二丫用指尖蹭了蹭,布面果然留下点灰痕,“让巴黎人知道,咱的绣活连泥都带着俩地儿的味。”她把这新法子记在绣谱上,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海贝和玉米,像给方子盖了个章。

    皮埃尔的相机被雨打湿了,正蹲在炭盆边烤镜头。他举着烤干的相机拍那幅“雨中图”,忽然发现雨鞋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只正在往前走的真鞋。“这影子得绣进去,”他指着墙,“用淡墨线勾,像雨把影子印在布上。”二丫觉得这主意妙,立刻穿起墨线,让影子跟着鞋尖的方向,在布角拖出道淡淡的痕。

    周胜披着蓑衣从油坊回来,蓑衣的棕毛上还滴着水,进门就喊:“铁路上的人说,要给咱的站台加个货运电梯,以后装油不用扛着爬台阶了。”他抖着蓑衣上的水珠,溅在“雨中图”的布边上,晕出片浅灰,倒像给画加了道天然的框。“电梯的铁架子得绣成金葱色,”二丫顺着水渍的边绣了道弧线,“像给站台搭了道彩虹。”

    刘大爷的线树在雨里愈发精神,法国线轴上的金线被雨水洗得更亮,和石沟村的棉线缠在一起,分不清谁是谁。老人搬了把竹椅坐在屋檐下,看着线树笑:“线和人一样,混熟了就不分彼此。”他捡起被风吹落的线头,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拼出只大雁,说要给雨里的火车当路标。

    雨停的那天,天津卫码头寄来包海沙,说是要给“根”墙添道“海岸线”。二丫把海沙混进糨糊,涂在布上绣浪花,沙粒硌着布面,绣出的浪真有粗糙的质感。“让石沟村的铁轨连到海边,”她在浪花里绣了根银线,一头拴着油罐,一头系着贝壳,“油罐子漂在浪上,像艘会游的船。”

    巴黎的“石沟周”办得比预想中热闹。露西发来的照片里,莫里斯穿着周胜送的蓝布褂子,在玉米田边教法国人编线头火车;总统夫人举着二丫绣的“蒲公英披肩”,站在“世界之桥”复制品前微笑;连街边的小贩都在卖印着玉米纹的面包,说是“石沟村味道”。

    “有个老画家要把‘石沟路’画成油画,”露西的信里夹着张草图,画里的蓝布路像条河,玉米叶像水草,“他说这是‘东方的魔幻现实主义’。”二丫把草图贴在“中法玉米田”的样稿旁,忽然想在玉米叶上绣几笔画家的调色盘,让颜料顺着叶脉流进石沟村的土里。

    周胜的油坊在秋分那天开了场“油香会”。十里八乡的人都来闻新榨的菜籽油,有人带了馒头蘸着吃,有人用油抹在绣绷上保养木架。天津卫来的商人当场订了五百罐“石沟魂”,说要装进带喷头的瓶子,当“东方香水”卖。“这可不行,”周胜摆手,“油是吃的,得进嘴,不能往身上喷。”最后商定改成食用香精,瓶子上绣着二丫设计的油菜花,既好看又实在。

    绣坊里添了个新规矩:每月十五开“绣活评议会”,谁的针脚有新意,谁的配色巧,都能得块刘大爷做的线板。这个月胡小满得了头名,她绣的“火车穿玉米地”里,玉米粒用的是染了色的麦壳,摸着真有颗粒感。“这叫‘废物利用’,”胡小满举着线板笑,“陈老师教的词。”

    皮埃尔的电影在美国放映时,正好赶上中国的重阳节。露西发来电报说,有个美国纺织大亨看了电影,要投资在纽约开家“石沟绣坊”,还想请二丫去设计“自由女神玉米裙”的衍生品。“他说要让自由女神的火炬上飘满蒲公英,”电报里满是惊叹,“像从石沟村飞过去的。”

    二丫把电报读给正在绣“纽约街景”的姑娘们听,大家的针脚都快了几分。胡小满说要在自由女神的冠冕上绣圈玉米穗,“让她看着像咱村的谷神娘娘”;王媳妇想给女神的裙摆绣上铁轨,“从纽约直通石沟村”。二丫笑着点头,手里的针在女神像的基座上绣了块石板,上面刻着“根”字,用的是刘大爷写的笔体。

    深秋的风把槐树叶吹得金黄,像给绣坊铺了层金布。周胜在油坊的空地上晒菜籽,摊开的菜籽堆里,他用不同品种的菜籽拼出“石沟村”三个字,黄的、褐的、黑的,在阳光下像幅立体的绣活。“明年开春,”他指着字,“就把这三个字种成油菜花,让火车一进站就看见。”

    二丫把这“菜籽字”绣进“纽约街景”的角落,旁边加了行小字:“石沟村的菜籽,能长到任何地方。”她忽然想起莫里斯说的“石沟路”,觉得那些被绣出的路、铺成的轨、长成的玉米,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——从石沟村牵出去的线,一头攥在自己手里,一头被风带着,往所有能扎根的地方跑。

    皮埃尔扛着摄影机去拍晒菜籽的周胜,镜头里,夕阳把菜籽字染成金红色,周胜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像根系着石沟村的线。“这部电影该叫《线的故乡》,”他对着镜头说,“让全世界知道,所有线的尽头,都有个叫石沟村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绣坊的油灯又亮了,姑娘们围着新到的美国订单忙碌。订单要的是“中西合璧”的桌旗,一半是纽约的摩天大楼,一半是石沟村的石桥,中间用蒲公英的绒线连起来。二丫的针落在大楼的玻璃幕墙上,用银线绣出反光,光里隐约能看见油菜花的影子。

    窗外的槐树叶又落了几片,正好飘在桌旗的石桥图案上,像从石沟村飞来的蝴蝶。二丫知道,这桌旗不会是最后一件绣活,就像那根从石沟村牵出去的线,永远有新的地方要去——纽约的自由女神冠冕上,巴黎的“石沟路”尽头,天津卫的浪花里,还有无数个还没被绣进日子的黎明。

    她拿起针,在桌旗的蒲公英绒线上又绣了段,线头朝着远方,像在说:别急,我们这就来。而远处的火车轨道上,月光正铺成条银线,等着下一列火车来踩,像根被拉长的绣线,一头拴着石沟村的油灯,一头拴着还没绣完的整个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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